我笑了笑,“你去就是,不必担心我。带上翠浓,别叫红线家人误会。”
墨棣回头看了眼大雨倾泻如注。便道:“你在此间等我。”当即步入雨中。
红线跟着跑了几步,又折身回来冲翠浓道:“你不用去了,陪着小姐就是。我堂兄他们不会在意我跟陌生男子一起。村子里会有人说三道四,可你们都在这里便已是无妨的了。”
翠浓迈出的步子退了回来。须臾,又向屋外疾步奔去,“小姐,那日也是这样大的雨。婢子给公子撑伞去。”
那日?是了,离岸登舟那日,墨棣淋雨后便高烧不退。翠浓有心了她跟了去我也放心些。
当下便安心在屋内陪小鱼玩些小女孩子的游戏。这孩子早慧又乖巧,可惜平日里红线大概没甚闲暇陪她,便只能自己看一看蚂蚁、追一追公鸡。如今见我愿意陪她,欣喜兴奋之余,扯着我说个不停。童言稚语,煞是有趣。
不知不觉一个多时辰过去,耳边风声雨声、雨打瓦声渐渐消歇。
小鱼玩得乏了,便窝在我怀中小睡。一觉醒来,撑着两个小拳头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突然直起身子,飞快的滑下床榻,“蹬蹬蹬”的跑了出去。片刻后在屋外叫道:“姐姐快出来!雨停了!出来陪小鱼玩嘛!”
我抿唇微笑,摸索着走出屋子。小鱼扑过来牵住我手,边晃边央求:“姐姐,陪小鱼去河边。红线姐姐不许我一个人去水边,我都好久没到河边玩了。今日大雨,河里的鱼必定好抓的。小鱼要抓鱼!”
我下意识的透过帷帽看了眼大雨初歇的天空虽然除却一片红雾什么也看不到。墨棣与翠浓想来还得些时候才能从镇子上回来左右不过是等待,何必拒绝一个孩子简单却至纯的快乐。
当下颔首。
小鱼便欢呼雀跃的地牵扯着我的裙角朝前走。我只得侧首向柴扉外候着的几名崔府侍从道:“烦请帮我看仔细这孩子,河边危险。”
“小的们明白。”崔府的几人躬身应下,跟着我们去了屋后的河边。
河边有一棵歪脖子老柳树,老干虬枝,树根分布着扎在河水中和河岸泥土里。这会儿河水暴涨,先前红线她们蹲在柳树根上洗涤菜蔬的地方已经被淹没。春夏的依依翠柳,入秋冬后已是暗黄零落,枝条瘦弱,尽显沧桑凄美。
身畔的小鱼却已是兴高采烈地奔去了柳树下随意系着的一叶扁舟上。
“姐姐,姐姐快来呀!”这孩子喊了几声,又奔回我身边,小心翼翼的扶我在岸边一块捣衣用的大白石上坐了。方才蹦跳着跃上小船儿,捡起船尾的鱼竿和捞网等物事,自顾自的玩了起来。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硕大的雨滴落了下来。跟在一旁的崔府侍从有两人立即撑开油伞,上前为我和小鱼遮雨。
我看不清河水,有些担心,转头问跟在一旁的崔府侍从:“小船可安全?”
“贵主放心。”那领头的看一眼小鱼,略带笑意:“只是眼下起了大雾,又雨打水面,捞不到鱼儿。”
我不由笑道:“原本就是哄她玩儿。”
“莞尔?”似曾相识的一声呼唤,从河对岸传来。
我心中悸动,再凝神听去,却只有雨打油伞面的蓬蓬声在耳内循环。
遂自嘲一笑,不再理会自己的幻听。
我知道,是这河岸边的几株柳树,让我心底不受控制的忆起了蔓河柳林内的春光旖旎。
我知道,是这雨,叫人脆弱多思。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人生长恨水长东!”眼前是帷帽轻纱的一片红雾,我豁然起身,唤来小鱼,转过老柳树,回屋避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