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人如何会凑在一路,还在这种大齐显贵家眷最爱踏青的地方赛马!
二人来得近了些,我凝神细看去:只见当先的五皇子面上明显带着尴尬,和隐隐的一丝怒意而后面被甩下数丈远的安若则是嘴角噙笑,眼中含情,乌黑的青丝盘作一个单刀髻,鬓角一朵明黄色的芍药随着马匹的簸动上下晃动,为她年轻娇丽的面孔更添艳色。
我心下了然:她这模样,分明对五皇子有情。
就这么微微愣神的功夫,五皇子和谢安若已经从我们缓缓行进的马车旁一跃而过。
我回首看萧王,正待询问他之前可知晓些什么,却见他正望着河对岸出神。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竟是姚华棠。穿着件墨灰色的袍子立在河畔一株柳树下,脸上颇见憔悴。
大概是瞧见了萧王和我的车架,隔着蔓河水,遥遥一拜。
又转头瞧了瞧谢安若和五皇子纵马离去的方向,转身离去了。
背影十分落寞。
我与萧王对视一眼,有些无奈的放下了帘子。
情字伤人,旁人却是帮不了分毫。
默然片刻,我斟酌着开口道:“五皇子已有正妻,安若这样子,只怕不是谢府长辈们的想法。”
萧王点头道:“五哥的岳丈是御史台中丞郑巍,官衔虽不高,可在朝野中颇有官声。现如今谢家又在朝堂上支持太子,而五哥与太子早就闹翻脸。何况五哥跟五嫂感情甚笃,谢家小姐即便想入五皇子府做侧室,五哥也未必愿意。”
他想了想,又补上一句:“谁也不会喜欢身边有一个可能成为细作的枕边人。”
我默然:安若的父亲是大齐“百胜将军”谢天一大都督,这样的身份,注定了她的一举一动没有被世人认作单纯的可能即便安若对五皇子只是单纯的小女儿心意。
原来,在俗世里喜欢一个人这样难。
遇见的时间要刚刚好,不能早一步不能晚一步还要遇见对的那个人,若是所托非人,便是万劫不复。
这样想着,也情不自禁的说了出来。
萧王听了,牵过我的手放在唇边印下一个吻。柔声道:“得之我幸。”
我心中悸动。
此时翠浓在车外禀道:“王爷、昭训,蔓河柳林到了。”
蔓河柳林是京都一景,这个时节正是景物时令最相宜的时候。
原本小德子和翠浓各撑了一把油纸伞侍立在萧王与我身后,但越往里走路越窄。萧王索性挥退小德子,接过翠浓手中的油纸伞,又将我拉在他身畔,两人共一伞朝柳林深处漫步而行。
周遭柳树含翠吐绿,垂下千万条柔媚的嫩绿色枝条随风飘摇。
萧王今日穿着件墨色羽织大氅,两相映衬下越发显得丰神俊朗。
我侧头向左看他一眼,发现他左肩和衣袖上已经沾满了雨水,凝结成一颗颗雨珠在墨羽上晶莹发亮。自己的莲青色鹤氅却不曾被雨沾染到分毫。
感念他的呵护与细心,觉得他牵着我的手更暖了。
此时雨落的大了些,原本的绵绵丝雨密集成了透明的雨线,落在油纸伞上发出卟卟哒的声音。伞沿落下的雨水仿佛一副珠帘般,将我与他温柔地包裹在内。
他温热的唇覆了上来。
耳边是雨落在柳叶上、打在油纸伞上、浸入泥土里的不同的声音,伴着蔓河水清浅的流淌声鼻端是春日特有的气息,旖旎而引人沉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