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并没有听清,照着口型,似是唤了她一声。
“若儿。”
然而她只是愣在原地,耳边仿佛响着胤禟之前唤她的声音,轻柔地盘旋着她的脑海中,不肯散去,她甚至怀疑他并未开口,可还是迟疑地,勾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微笑。
-
一晃又是数日,秋意更甚。
京城里多了不少关于当今圣上第九子胤禟的谈论。
听闻,皇上下旨,让九阿哥前往承德离宫监工,不过几日时间,九阿哥便裁撤了不少人事官员。
众人皆怨声载道,纷纷反对,说是如今正是紧张用人之际,突然裁撤,一时也不会有许多人可以补上,若延误了工期,他们担不起罪责。
可他们终是抵不过九阿哥的一意孤行,最后的结果亦是出乎意料,他们没想到这一纵的举措,竟然对工期无一影响,反倒是加快了原有的进程。
养心殿内频频收到称赞九阿哥办事雷厉风行、多谋善断的奏折。
一时之间,似乎所有人都在赞颂他的能力。
-
“九阿哥……”
窗外有风吹过,树木枝叶一阵沙沙作响,秦道然略略停顿,重新开口。
“九阿哥如今风头正盛,恐不是好兆头。”
“先生何出此言?皇阿玛将此等要紧的差事交付于我,我岂能不尽力为之?若稍有懈怠,且不说他人称赞,责罚定是免不了的。”
一袭暗红色衣袍的男子坐于上座,俊美的面容上带着一抹疑惑,紧蹙着不解的眉目,眸光却凉如秋水。
“九阿哥当真与众不同,倒是老夫狭隘了。”秦道然起身作揖,以表歉意。
胤禟连忙起身,将他扶起。
“先生……”
他本该是有着皇子才有的骄傲风神气度,可在他的身上竟寻不到丝毫。
“有九阿哥如此,实乃我朝之幸,今后,老夫必当……”
“先生慎言。”胤禟立时打断了秦道然的言语。
然而,有那么一刹那,胤禟的唇边带上笑意,似是意料之中的凉薄弧度,一闪而逝。
“九阿哥,今后行事还请务必小心,尤其是这时候,万不可给人留下口实。”秦道然直起身子,正色道,神色带了些不同于往日的严肃。
但毕竟是他自己做出的选择,他本不想卷进权利之争,可他也同天下所有的读书人一般,希望能有一位贤明君王,无论是当下,还是往后。
当下无需、业已无法改变,可往后,却可期。
胤禟略一沉默,轻点了头。
-
康熙四十二年,十二月十九日,康熙帝西巡返京,朝堂之上,他就监工一事,对胤禟赞不绝口,并赏赐白银万两、黄金千两。
-
临近元日,明明应是值得庆祝的时候,却适逢京城最冷的冬天。
白雪皑皑,四周皆是彻骨的寒冷,地狱一般的严寒和飞雪,给这本是热闹的京城蒙上了一层隔音的幕布。
茶楼中的那一棵若榴树,早在几月前结了果,而今,无叶的枝干只剩孤寂。
此刻,绵绵的雪落在若琉的肩上,一点又一片,她立在风雪之间,嘴唇微微地哆嗦着,身子亦是时不时地颤抖两下。
她只觉得冷。
她手中捧着暖炉,似刚出生的羔羊,依偎在母亲的怀中,一点点汲取温暖。
这京城最冷的冬天,却是她十几年来,最是暖和的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