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昶仿佛是被感动到了,“谢谢你,小可。”
我展露出我最甜美的笑容,跟刚刚的小六一样,笑得像一朵向日葵。
*
天色暗黑的夜晚,我从床上爬起来。手摸索着,探到床头柜从里面翻出一张记了十一个数字的皱巴巴的纸。
从枕头下面摸出自己的手机,照着纸上记的数字,一个一个输进手机,点了绿色的通话键。
“喂。”那边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我见到了。”只是说动词,却没有说宾语,电话那头的人却一下子听懂了。
“怎么样?”
“演的好戏。”我站在一片黑暗中,也不开灯,立在阳台边,俯瞰着窗外漆黑的夜色。“听说,他之前学过演戏?”
“学过。江湖道上的人,什么都得学两手。”男人笑说。
“我用手机录下来了。”我颇为惋惜地说,“虽然演得好,但是还是能找出些许破绽,可惜了,是个好演员。”
“发过来,我跟上面申请。”
我当然知道他说的申请是什么,“好,用邮件发给你。”
挂断电话,我长叹一声。在寂静的夜间,听得格外清晰。
凌晨两点的街道,空无一人。
像我的心,空空荡荡。
*
那是五年前的事情了,现在想来,还觉得是昨天的事。
我收到一个消息,我的挚友宋清颜死了,被人谋杀。
杀人的是她的男友。
确切地说,是前男友。
在宋清颜死去的前一个小时,两个人才分手。
最让人难以忍受的是,杀害她的前男友即将被无罪释放。
“为什么?”我冲到当地警察局质问警察。
刑警队长吴泽是我的朋友。他摊手道,“那个男人有多种人格。”
“什么意思?”
“杀宋清颜的和跟宋清颜交往的不是一个人格。杀宋清颜的是另一个人格。”吴泽无奈地说,“我也想判他死刑啊。可是不是他干的有什么办法?”
“他说有多个人格就有多个人格?那我说自己有另一种人格,那我就可以抢银行不负责任了呗!”我气得嗓子冒烟,扯着嗓子说。
“已经找过心理专家了。你也知道这种东西本来就不怎么好认定。”
“让我看看这个人。监控上就可以。”我沉声说,“我也是警察,我有这个身份可以去看看他吧?”
吴泽点头,带着我到监控室。
监控镜头里的他,时而猖狂,时而乖巧,时而对人充满恐惧,时而叫人心生怜悯。
“你确定他有另一种人格?”我持怀疑态度。
“我也很怀疑。可是没有办法。没有证据证明他不是。”吴泽双臂抱胸说。
那是我第一次见他。
审判下来的那天,我站在法庭外,跟吴泽通电话。
“审判下来了,无罪释放。”电话那头的吴泽跟电话这头的我一样的难受,语气沮丧。
这时,从法庭里走出来一个人,正是监控里的那个男人。
杀害宋清颜的男人。
他翘着嘴角,心情愉悦,也在通电话,“解决了。对。还是老办法。”
路过我的时候,男人下意识地瞥了我一眼,我终于近距离地看清了他的长相。
一对眼睛清澈如明镜,鼻梁高高挺起,嘴角翘起一边,是一个狡黠的微笑。
“他们都信了。对。”他转回头,继续往前走。
他是我这五年来的梦魇,也是我现在每天都要见到的男朋友的脸。
没错,清颜的前男友就是我的现男友,徐昶。
*
再好的演员,也会有破绽。
再精湛的演技,也会有崩裂的一天。
所以徐昶,还是露出了破绽。在长达两个小时的视频里,他,破绽百出。
人总是会在自以为无事的时候,露出马脚。
徐昶也不例外。
他万万没有料到,正是那个看起来无害的我,对他进行了致命一击。
我挂职离开警局,在他身边潜伏一年多,终于等来了他的这场大戏。
入狱之前,他对我说,“小可,相信我,我是爱你的。”
“我也爱你啊。”我也说。
我们俩都知道对方在惺惺作态,却都不拆穿,只是继续装作一派深情的模样。
“他为什么突然在你面前假装自己有其他人格?”吴泽看着我们俩在关键时刻,仍不忘做戏,啼笑皆非。等目送着徐昶走进监狱,问我道。
“我猜,他是想跟我分手。但是苦于没有理由。”我想起了在他们公司门口的那个红唇女郎,说,“他可能是看上了别人,一心想甩了我,却又不想撕破脸,只能在我面前表演一下自己的几个人格,让我害怕,让我主动提出分手,或者是答应他的分手要求。我听他的诸多前女友说,每次分手都是这个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