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事且应小心，再微不足道的插曲，有时候也会改变整首曲子的走向，这种事情，我并不是没领教过呢……离开的日子里，倘若遇到什么麻烦，尽管拨通我的号码，尽管算不上一定能手到擒来，但利用有限的路子助你一臂之力，多少还是能期盼的。”

成易起身朝井元浅浅地鞠了一躬，说了一声感激的话，直到井元的全息影像彻底消失，他才直起身子来。

剩下的时间里，成易花了半个小时批复工作文件，花了两个小时审阅工作组提交的影幻草稿，逐一留下意见。剩下的时间里再无事可干，他和往日一样，倒上第二杯老汤姆金酒，加上两块冰，躺在靠窗的沙发上，怔怔地望向窗外。

窗外其实没什么好看的，除了阴沉沉的天空，什么都没有。灰色的云层像是某种凝重的巨型盖子。成易想，所有人都像是盖子里面的麻雀。

离开办公室后，成易去了银座亚马逊餐厅吃午餐。他酷爱那里的牛排和黑比诺红酒，穿深绿色衬衫，着花格子头巾和围裙的男服务员曾仔细和他讲过其中的奥妙。

“你喜欢吃的，是澳洲和牛的沙朗牛排，牛脊椎靠后上部位的肉。”

为了让成易加深印象，服务员捏了捏自己的后脖颈。

“边上会有一层脂肪，所以煎完之后汁水较多，也比较有嚼劲儿。”

成易喜欢那名小伙子。他觉得很少有服务员能像他那样肯花上时间和顾客细致地介绍牛肉。他一直为那名服务员的非凡耐心而多少感到钦佩，直到有一天那名服务员坦白地告诉他，自己并不是对所有顾客都说那么多话。

“只是对你那样子来着，对别人并不如此。”

“为何？”成易问。

“你能提问。多数人来餐厅只管动嘴吃便是，哪来的兴致听人讲什么食材。”

“如此说来，倒为难你单独在我身上花心思。”

“哪里的话，”服务员笑着说，“我正好得以忙里偷闲，喘口气，乐得其所呢。”

遗憾的是，今天成易没有见到那名熟悉的服务员，取而代之的是一名染了金发，脸部微微浮肿且有些雀斑的女服务员。成易倒并不在意，他按照习惯点了自己爱吃的牛排和红酒，只是在女服务员端上菜的时候笑着问了对方一句。

“澳洲和牛，如今养在哪里呢？”

“什么？”正打算离开的女服务员满脸诧异。

成易指了指盘子里的牛排。

“生产这牛排的澳洲和牛，如今它们在哪里饲养呢？”

“在哪里？我怎么知道在哪里？”女服务员耸耸肩，“肉都是供应商一手供的，保管新鲜、安全，不放心的话，尽管可以查到源头。”

成易怔了怔，只得笑着点头致谢，放走了对方。

下午，成易回到办公室歇了一阵，醒来后唤出叮叮大干了一场。

他很清楚影幻作品灵感的运作方式，每天下午正是他的大脑最活跃的时刻，他需要在叮叮当中用语言串联起多维度影幻的每个关键点，并在其后逐一检查，以确保影幻能在各个维度运行通畅。

如此酣畅淋漓地工作数个钟头后，再抬头看时天已经黑了，一轮弯刀般的月亮挂在天际。

下班了的成易并不着急回去，他首先驾驶VT雷车前往寰球大厦十层的健身房跑上40分钟，再花半小时游泳。冲洗完毕之后，驾车前往银座海鲜馆进餐。由于错开了就餐高峰期，又赶在夜宵前，成易得以享受相对静谧的晚餐。

大快朵颐之后，成易又在一家名叫“璜岸时光”的酒吧里，就着柠檬和岩盐喝了一轮龙舌兰，终于感到心满意足，启程回家。醉意十足的他在自动驾驶的VT雷车内睡了过去，等到醒来时，已经到了公寓所在的菁英大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