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所说话的对象,是我床边沙发上坐着的一个胖子。胖子近乎秃顶,不论穿着还是皮肤,都与瘦子出奇地一致,戴着同样的手套,右脚边立着一只精致的黑色手提箱。他眼皮很重,眼睛眯成缝,用一种近似于捕猎什么动物的眼神盯着我。他的左手握着一卷银色的胶带,摆出一副随时会扑过来的样子。
“易生是吧?”
瘦子站起身,拽着带轱辘的办公椅坐到我近前。
“假如你我能像文明人一般,面对面坐下谈一谈,而不是动什么歪念头,打算趁机打斗、抢电话报警、夺门逃跑或是我尚未提到的野蛮行径的话,我便想为阁下松开不必要的束缚。”
他从裤兜里掏出一把黑色的弹簧刀,打了开来,在我面前挥了挥。刀子拥有红木的刀把,刀身上有精致的花纹。
我看看他,又看了看一旁的胖子。
“这位叫乌鳢的先生,也似乎没打算给我什么机会来着。”
瘦子一阵讪笑,发出沙哑的哧哧声。那动静,好像黑夜雨林里的什么野兽。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月鳢,他是我的搭档乌鳢……诚然,两个名字都不优雅,因为是无关紧要的化名。以这样的方式见面,实在失礼得很,但也确实没别的办法。”
他上前熟练地挑开我手脚上的扎带,收拾好丢进床边的垃圾桶。
“避免谈话对象发生偏激的行为,尽量规避不必要的意外,不节外生枝,是我们的专业所在,也是客户肯花大价钱让我们办事的唯一原因。诚如电影《教父》里说的:我花了一辈子时间就学会了小心,小孩和女人可以粗心大意,男人不行。”
我坐起身子,舒展了一阵筋骨,尽可能甩活被捆得发紫的双手。
乌鳢拎起那只手提箱,起身走至玄关处的吧台。他打开箱子,取出一支威士忌,找玻璃杯倒上,又取出一支冰盒,用不锈钢冰夹夹出冰块扔进杯子,交给月鳢。
“Chivas18年酿,口感还从未让人失望过……不用担心,我们为每个谈话的对象提供合适的酒饮,实则是为了让谈话过程尽可能地轻松,请尽情享用。”
月鳢将杯子递给我。
“话说回来,要实在放心不下,也请随意——我凭着一份试图了解阁下的心情,精心准备这份礼物,是阁下之专属,不论阁下喝不喝,它会出现在今后你我的每次见面场合中。”
我迟疑了一会,还是接过酒杯,饮了小半杯。
“如何?”月鳢问。
“不赖。”我回道。
月鳢十分满足地发出嘿嘿的笑,其动静还是类似黑夜雨林的野兽。
我将杯子放在床头柜上,朝他说:“说吧,在游泳馆,在酒吧,在餐厅,你们不止一次地跟踪我,而今又半夜三更溜进我的房间……你们到底想要什么?”
“哈!直感不错么,果然不是凡夫俗子。”月鳢伸手从衬衫口袋掏出一只银色的烟盒,抖出一根细条烟,兀自抽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