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见出场的是太子伴读,墨叶衫青玉冠在身,又听说是右太师高足,还未听讲,便喝彩起来。太子一见众人捧场,也十分得意,伸手示意安静。
众人顿时都收了声,屏息而闻。
苏晓尘领命正坐,向众人做了一礼,朗声清吟道:
“天下之事,风云万变,过往将来,终入史册。是以读史方可知经纬,通古方可博今朝。在下才疏学浅,今日便略说一说这天下之势。今日诸位中才高之人遍座,如在下所谈能抛砖引玉,得闻高见,更为幸事。”
一时间,倒茶的小婢也都停了手,听他继续说道:
“自有史书记载,皆知天下神州,一分为三。以绝凌山为界,自西向东,延绵万里,山北称北疆,山南称南域。绝凌山顶终年冰封,常年雪水消融汇流成河,大小支流过百,最终流入瀚江。瀚江自北向南,奔流入海,将绝凌山以南的南域之地一划为二,以西是我苍梧国,以东便是碧海国了。我苍梧国自高祖建国已历经四代,君仁臣智,国泰民安,近百年来鲜有战事。全因昭仁帝、钦文帝与当今圣上心怀慈悲,皆仁德之主也。”
众人听闻纷纷称是,太子微微一笑,心想:“好一个君仁臣智,既点了慕云家的功劳,又没太夸你老师,算你有分寸。既然说到我李家的事,我可得露一脸,显我李氏皇裔的才识。”于是接过话头道:
“苏学士所言不错。想当初,我高祖皇帝只是前朝的一个节度使,所辖不过一州七郡。但以仁为先,义为纲、信为本,区区数年便得一方百姓拥戴。后朝纲大乱,诸侯纷争,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此时,多亏我高祖举仁义之师,各路豪杰慕名而来,齐聚幡下,一路势如破竹,攻城下地。仅三年即荡平贼寇,一统大业,实是天命所归。”
“荀大夫”在座下听得热泪盈眶,扪掌大呼:“太子圣明!我苍梧国能有太平盛世,皆因高祖仁义啊!太子好口采,真得昭仁帝遗风啊!”众人纷纷又凑趣,说得太子脸上如沐春风。
苏晓尘心想,得嘞,智冠天下的慕云氏来投,也被你说成是慕名而来,当下只笑了笑。
春风拂面好一会儿,太子伸出手止了赞叹声:“各位谬赞了,其实这本国的事情,想必在座的都耳熟能详。不如请苏学士再来说说别国之事。”
苏晓尘领命,继续说道:
“绝凌山以北是北疆,皆为大漠苦地,戎狄大小部落众多。约百年前,有一大族,首领名唤忽骨尔,天生神力,力战八方,统一了整个北疆。忽骨尔随后建了伊穆兰国,定都沙柯耶城,且自立为国主,称忽骨尔鄂浑。
见众人不解,解释道:“哦,鄂浑是伊穆兰语,就是国主之意。”
又接着说道:“忽骨尔又拜族中长老温弥为大巫神,辅佐国政。因国内土地贫瘠,却铁矿遍野,故而擅锻造而难温饱,虽国土辽阔,惟靠打猎游牧为生。”
“就是一群蛮子,未开化的野人。”忽然有人低声说了一句,立刻众人纷纷点头称是,神色中极是鄙夷。
苏晓尘听了,心中有些不快。当年佑伯伯和他讲伊穆兰国时,曾说过历任国主的事迹,并非世间传言的只是茹毛饮血之辈,而都是有才有识的人物。
佑伯伯曾说过,伊穆兰地处荒漠,风沙肆虐,极难筑城。可国主忽骨尔不仅有蛮力,还有巧思。为阻无休无止的漫天沙尘,他竟然把国都建在了地下!不仅如此,他还挖通了地下的水脉,温泉,引到城中地势低处,灌溉取暖。又造出大大小小的池塘数千,连通地面,采日光入地下。任它地上狂风呼啸,地下却是温暖如春,鸟语花香。单是筑城一事便已如此,伊穆兰人的才智可见一斑。反观我苍梧国人偏安一方,坐井观天,实是堪忧。
太子见众人状,轻咳了两声,开口打了圆场:“这伊穆兰国的事儿苏学士也讲了,但既然咱们这次出使碧海,还请苏学士再来讲讲碧海国的事吧。”
苏晓尘看了看四下在座的,显然都对伊穆兰国之事兴趣索然,不由暗叹佑伯伯担忧的坐井之徒竟如此之多,心中生出几分不乐意,又不好明着拒绝,便说道:“在下口拙,如今碧海国公主殿下在此,怎好班门弄斧,不如请公主殿下高见,我等洗耳恭听。”
大家这才发现,刚才如火如荼的马屁声中,银泉公主朱玉潇带着两个婢女进帐已不声不响地坐在某个角落里有一会儿了。
朱玉潇听苏晓尘这么说,徐徐起身,环视众人,并不行礼,只是唇角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