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山洱海,那是一个明媚少年时光的梦,关于成长,关于青春,关于祁凉。
那时候,祁凉的父亲就在云南这边的山里做采石的工作,常年不着家,但是他们父子俩个的关系确是出了奇的好,有一年,祁叔叔给祁凉带回了一颗黑水晶,那本是开采的原石上掉落的一小块边角料,但是好在这块黑水晶真的很纯粹,尤其是在抛光了之后,更是闪耀非常。但是一个男孩子,哪里会喜欢上这种宝石的玩意儿,一开始,祁凉便把它当作小珠子玩了阵弹珠,直到后来,祁叔叔出事。
云南那地界向来事多,尤其是他们这种彩玉石的商人,一旦采到了些值钱的东西,眼红的人自然也很多。那天晚上,采石场里一片混乱,抢砸的,打人的各路都是,那时候,祁叔叔为了护自己手下的一些员工,挨了不少人的棍棒,没挨到医院的时候,人就已经不行了。自那日之后,小祁凉就有些变了,变得更加敏感,更加暴躁,他暗暗把那颗黑水晶重新打磨成了一副耳坠,日日日夜夜陪着他,就像是父亲还健在一样,日日夜夜陪着自己。
直到那天,祁凉把东西送给了安南。
后来,大学里的时候,很多同学都会在寒暑假的时候结伴出游,云南便是最多被提及的一个地方,大家说的时候,也都是彩云之南,梦中仙境般的描述它,但是安南知道,那里,是祁凉心里的痛,是他没了父亲的地方,是他想去,又不敢去的念想。
洱海边,风吹起波澜,骄阳洒下光影,成片的芦苇和海草,饱经沧桑的枯木和树根,形成了安南无数次幻想中云南的模样,可是,那个幻想中,本应该还有一个祁凉的,而如今,却是孤零零的自己。
后来,在洱海边,安南寻了一家客栈住下,客栈的门头不大,但是那门前的露天阳台却是大的离谱,站在上面就能直接看到洱海的全景,客栈的院子里养着几只黄白的猫,阳光下懒洋洋的晒着太阳,前台的小哥哥也是满面的笑意,安南放了行李,点了一杯咖啡,坐在一面满是留言的墙边,那些花花绿绿的小纸条上贴满了整个墙壁,放眼看去,多是祝福与爱意,鲜少离愁思绪。
后来,前台小哥哥端来了一杯咖啡,另外附上了一支笔,他向着安南微笑示意了一下,“美女也想留下点什么吗?”
安南摇了摇头,她没什么要留下的。
前台小哥哥笑了笑,“茫茫人海中的相逢即是缘分了,你既然来了,就留下点愿望呗。”
安南接过了笔,笑意勉强,毕竟是过了青春无畏的那个年纪,哪还有什么叫做愿望的东西,她捻着笔尖,抬头随意的瞥了眼墙上那些花花绿绿的便签纸,突然,一片蓝色的便签纸还是跳进了安南的眼里,那一瞬间,自己全部的语言、动作和神经都全然奔溃掉,在这个洱海边的小客栈里,安南压着自己的心跳,紧着自己的呼吸,而后,缓缓伸手。
纸上没什么特别的内容,只一句祝君安好。但是右下角的那个南瓜的简笔画,安南却是再熟悉不过的,那些年里,祁凉每次抢了安南的作业来抄,在还回来的时候总会夹着一张小纸条,上面都会写上一些调侃搞笑的事,而最后,就是会画上这样一个南瓜的模样,安南看了那么多次的画,不会认错的。
他,竟来过吗?
安南就这样,坐在桌边,盯着那张蓝色的留言纸很久很久,她反反复复的看着那简单的四个字,祝君安好,又反反复复的看着那个南瓜的简笔画,后来,她终于伸手,拨开它周围的那些纸,把它揭了下来。
熟悉的字迹划过指尖,熟悉的简笔画刻在脑海,安南突然有点想哭,又有点想笑,她拿起手边的笔,重新撕了一张红色的便签纸,思索良久,方才写下了一句话,然后,和那张蓝色的一起,贴回了满是留言的墙上。
不管你是否会看见它,至少,我也算是见到了你。
往事如烟,祁凉,或许,我真的该放下了。祝君安好,我也把它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