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去看一看,她最后受到的哪一点温暖。
可是当她悄悄走到点心江湖外面,却发现便是她最后一点温暖也已经有些面目全非了。
糕饼铺还是那个糕饼铺,可是当初为她煮面的姑娘已经不知所踪。收留了她,愿意听她风言风语的老板娘,现在除了要招待铺子里的顾客,还要照顾她已经无法自理的情郎。
她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一幅景象,总感觉她藏在心中的最后一点温暖好像也摇摇欲坠,像是被有一大半探出了桌子外面的琉璃盏,稍有不慎,便能能碎成片。
面对这只借宿过一晚的点心江湖,她忽然生出了一股连回“家”时都不曾生出的近乡情怯之感。
她用了最坏的念头去揣度点心江湖发生的事,甚至没有敢上前去问一问,那个面上刻薄却十分善良的红拂姑娘的去向,没有敢问一问面冷心热的老板娘是不是在强颜欢笑。
她害怕她心中那些不好的念头成真了,触动了老板娘藏起来的伤口。
妆娘子她救了,仇她也报了,点心江湖她也看过了,似乎是没有遗憾了,亦是万念俱灰了。
她悄悄的站在山巅之上,趁着太阳还没有升起,趁着四下里寂静,将手中的那枚铁钉丢到了悬崖下面。
她身着一身红嫁衣,等着太阳从山涧中升起,然后张开双臂,下坠,想一直被风兜住的蝴蝶。
飘零,坠落。
或许,她会变成山脚下一具没有人收尸的枯骨,或许,她会另有奇遇。
可是他何时来,何时去,如何来,如何去,言小幼不会知道,云空沙不会知道,红拂不会知道,妆娘子也不会知道。
不过他们记得,便像此时此刻,妆娘子忽然想起自己还有一个徒弟,还会冲着言小幼和云空沙炫耀一番。
言小幼还会念一句:“无论如何,总也是相知一场,但愿她的下场不会太惨吧。”
云空沙不会说什么,却默默地给三人都添上一点茶。
妆娘子默了一会儿,看了看地上的尸体,忽然说了一句:“葬了吧。”
他怎么会不知道言小幼和云空沙迟迟不提此女的后事,是在顾虑他的意愿。
他又怎么不知道,言小幼那一句“但愿下场不会太惨”是说给“诡”娘子的,也是说给他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