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含景见过好容貌的人,是那种别说当时,就是再过上千八百年都世间传颂的好容颜。但她梳洗的时候看到的水中自己的倒影,比之她曾经见过的,不遑多让。
铜盆里的水不是很深,看见的人影也有些模糊不清,但只单单只是这样模糊不清的一个影子,也可以窥见其绝代风华。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秾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辅靥承权。
这些都是谢含景曾经从书中看到的,她自己就是美人,但从来都觉得那些形容怕是被人美化过了,现实中到不一定真有这样的美人。
但如今她是知道了,那些形容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她没有见到过那样的美人。
难怪细辛会觉得她本不应该嫁不出去,谢含景自己现在也在怀疑,有这样一副好样貌的她怎么还没说好婚事。单凭这张脸,论理说也该有的是人趋之若鹜才对。
——当然同时也能看得出来,她的性格到底是有多不好了。
她其实早该在醒来不久就有所感觉。
王十七娘的手修长纤细,腕骨伶仃,白皙如玉。指甲也修剪的很好,处处都是肉眼可见的精致,偏生她当时也不知道是脑子的哪里出了问题,一直没有注意到。
有这样一双手的人,相对应的,容貌也不会太差。
谢含景啧啧称奇了些时候,就把长相这回事丢在了脑后。
她更关心的,是随着好看的手接踵而来的另一件事。
这双手比起谢含景自己的手来说好看多了,白皙细腻,精致的像是玉雕刻成的一样。别说伤疤了,就连茧子都没有。细嫩美好的像是工匠精致而成的工艺品,还是最好的那种。
好看是好看了,但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于谢含景而言,简直就是一双废人的手。
刚刚醒过来的时候她还可以用和这具身体不适应之类的借口给自己开脱,但是时间长了,这种借口就立不住脚了。
王十七娘身娇体软,是不折不扣的娇养娘子。
和她不一样。
谢含景握了握拳头,不甘心的想,她那么多年的辛苦,一朝付之东流。
谢含景腿上搭着毛茸茸的毯子,坐在临窗的软榻上,边听着外头的热闹边看书。
细辛冒着细雪,抱着一束盛开的梅花,兴高采烈的走进来:“县主今日梅花开的不错婢子折了两枝回来,正好可以插瓶。”
谢含景放下手中的书,伸手拨了拨开的正好的梅花,含笑问道:“今日下了雪,自然开的好。不过你怎么突然想起来要摘花了?”
细辛站在谢含景身前任由她拨弄,回道:“婢子早些摘回来了,回头县主才不会想着自己出去摘啊。”
谢含景莫名委屈。
谁知细辛还没有说完:“要是县主不是之前吵着要去摘梅花,还不会受了冻。”
正常情况下来说她就是真的忘了,也不会因此生一次病。可谁知晓她之前吵着要出去找一找有没有开了的梅花,不让去还偏要去,自己一个人跑了不带人去,穿的又薄,回来之后才冻病了。
细辛也不是不知道之前县主想要,现在未必还是喜欢。也她也想着,不管是喜欢还是不喜欢,都给她找了来,到时候她总不会在闹着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