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款步从屏风后走出,一身月白色宽襦,头带逍遥巾,丰神俊秀,不亚于莫秋觞,眉宇间尽是书卷之气,行动处流露出儒雅风流之态。
此人姓李名绰,字子约。任职翰林院,乃是当世著名的才子,又是魏帝十分宠幸的近臣之一。因其年纪轻轻,文采飞扬,又相貌出众,二十岁就考中了进士,入了文渊阁,没过一年就提拔为翰林院的翰林,常随魏帝左右,为其代笔诗文,甚至草拟诏书。
而实则他与连峰一般,都是莫秋觞多年的好友,也是莫秋觞在朝中一步重要的棋子。
“你不是有莫大的急事,也不会让我来这里找你了。”莫秋觞一语中的。
李绰脸上波澜不惊,“好久不见,你脸上倒是多了许多风霜之色。”
莫秋觞随他坐下,将自己求的佛签按下,问道:“一路上太多经历,此刻无法跟你一一细说。”说着上下打量对面的人,“你一直身体也不好,如今看来脸色越发的苍白。”
李绰淡淡一笑,“我们的私事,还是有空的时候再寒暄吧。”
莫秋觞自然领会,“那你先把要事说了吧。”
“第一件,前些日,莹国的使臣来送岁贡,只有往年的三分之一那么多。皇上面上便有不悦,又问莹国之君为何不亲自来朝,那使臣也是傲慢,说术丹王最近体虚,需要调养,故此无法前来。可是后来又献上了一只活鹰,说是术丹王亲自打下的。使臣走后,皇上着人来放鹰时才发现,那鹰左足已跛,气的他大骂术丹。”
莫秋觞听的不动声色,只是给李绰和自己各满了一杯茶。
那李绰端起杯子抿了一口继续道:“第二件,皇上派了严坤为度支使,主管盐铁,不日就要前往汾州,督促开采铁矿之事。”
莫秋觞冷笑一声,“这可从来都是个肥差。”
李绰笑道,“你再听第三件吧。”
莫秋觞挑眉细听,李绰道:“皇上将伊和礼外调,你猜是什么地方?”
莫秋觞想也没想,笃定道:“定是西北,莫非就是玉成关?”
李绰摇了摇头,笑道“不过也算接近了,伊和礼如今调任了西北经略司马,还兼任了灵州总管一职。”
莫秋觞听到此处,心中一动,“他这是要故技重施?”
李绰抬眼看他,“故技重施?你是指?”
莫秋觞道:“就是当年骆影宣的旧闻。”
李绰长吁一气“那你的意思是他想整治伊和礼?”
莫秋觞笑道:“严坤和伊和礼分属两派,一个是靠着內庭奚官局上位的,一个是东宫的人。此刻还很难看出魏帝的用意到底为何?不过首先,术丹是否身体有疾,却需要好好调查一番,此事倒是关系重大。恐怕他们的探子早就在莹国那边到处打探了,这点他们的情报网恐怕不如雨阙。”
李绰听闻不住点头,“这倒确是,我这边若有什么内廷的消息,会马上给你。”
莫秋觞赞同的笑道:“费心,此外严坤这次到汾州去,定然会大肆的搜罗铁矿,到时说不定正是一个趁机取“利”的好机会,这件事,我得马上安排下去。”
李绰笑道:“你又要大大的破财了。”
莫秋觞朗声笑了起来,“你我是看中钱财之人的话,也不会在此一聚了。”说着听到李绰咳了两声,起身替他拍背,又给他满了一杯茶,“至于那伊和礼,目前只需着人看住他即可。”
“你已经安排好了,我就不多说了,”说着提笔给莫秋觞写了一张签文,“你若不想在此挂单,且先忍耐一天,明日离开即可。”
莫秋觞答应了个好,接过签文看时上面写着:
吾法念无念念、行无行行、言无言言、修无修修,会者近尔,迷者远乎!言语道断,非物所拘,差之毫厘,失之须臾。
“签是好签,解的更妙。”抬眼看李绰时,见他嘴唇有些发白,叹了口气关切道,“我看你咳嗽的越发厉害了,定要多注意身体,我前些时日给你送去补身的丸药,你可都吃了?”
李绰收敛眼神,“吃了,不用担心,我这毛病,你也不是知道一天两天了,好不了也死不掉。”
莫秋觞仰天叹了口气,转到门口处,回眸道:“我先走了。”说着握着佛签和签文,推门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