颤颤巍巍拿起另外一只酒杯,也倒出一杯酒,双杯相撞,说一句,“小女敬季大人,若大人不弃,还请和芷宁共饮此酒。”
倘若输在此时,她也认了。
和季伏微死在一处,也许来世,还能和他相见。
季伏微眼圈发红,接过那酒杯,酒水却不曾颤抖,他坐在马上,如履平地。
没等他喝下,时嵬先行饮下,转身便走。
季伏微大惊。
竟没有毒,即墨幻只是在试她。
酒入长喉,时嵬直觉苦涩难耐,她不知哪一次会被即墨幻逼着亲手杀了季伏微,倘有那一天,她该如何选择。
跟季伏微离开,就是放下仇恨。
可她活这七年,若不是仇恨支撑着她,她早已魂飞魄散,如今要她放弃,她如何甘心。
那些受过的屈辱和折磨,没有一日从她脑海中散开,有时候只要想起,她就会恨得想要咬破唇齿。
季伏微喝下了那酒水,看着时嵬的背影渐渐离去。
即墨幻似是闲坐,向时嵬道:“你为何和他共饮?”
“我以为王爷想要毒杀他,他是个慎重之人,不会轻易饮下酒水,所以,我便先饮下,打消他的疑虑。”
“撒谎,你想同他共死。”
“芷宁没有。”
“我当然不会下毒,你总是这样恶意揣测我,不好。”
“芷宁以为,王爷是这个世上最好的人,所以,我才想为王爷达成心愿。”
“我的心愿是什么?”
“杀了季伏微,除去眼中钉。”她直言。
即墨幻转了话,笑道:“你今日真是美,阿宁,光似凝脂,润如灿玉,淡妆铺粉,有几人可胜你之容?这样美丽的女子,是谁?”
时嵬道,“苏芷宁。”
即墨幻握住了她的手,渐渐用力,几要握碎她的指骨,“再问一次,你是谁?”
“苏芷宁。”
“晓得,就好,若是你不知自己是谁,本王有一百种法子教你说。”
看那马开始跑了起来,六马并驱。
六条红带飘扬春风中,时嵬眼花,元幕的身影和场上的马匹重叠。
那是当年在六学马射的场景。
她记起来了。
喉间甜腻,她硬是压下了血味,面上轻松,心中却一荡,也就是在那一次,季伏微射出了白矢之术,她迎上前,季伏微接住了她。
正在回溯,忽听场上众人惊呼。
时嵬回过神,见季伏微摔倒在尘土中,自马上坠入驰道。
众马混乱,马蹄上的金驰刀相碰,发出增增之声,惹得人头皮发麻,这是战马才会发出的蹄声。
若被马蹄踩中,会被这些锐利的,不足半指的金刀撕裂,马蹄有力,金驰刀锋利,无论哪一匹,都会踏碎季伏微每一寸骨头。
即墨幻正笑,“任他骑得好,坐得稳,怎胜雀羽草迷乱心智。”
时嵬瞬间明白,原本他的那杯酒水无毒,是她自作聪明换了对换酒水,才让他喝了那杯,可是碰杯一次,酒水交互,本该两杯都有毒,为何她什么反应都没有,没等她想明白,眼前已经擦过血腥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