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角力之宴,诸王中来了几位分量足矣的。
时嵬坐了太久,侧在苏仪浓耳边说了句,“暂去解手。”
苏仪浓算是她明面上的姐姐,也就是王爷的侧妃,她是正统出身的雕题翁主,如今雕题只是个郡,她也不能封为翁主了。
苏家的女孩们有一些眼睛和南魏人、伯虑人很不一样,她们中,有些人的眼睛是深墨绿色,像是蒙了尘的绿宝石,时嵬曾经见过苏仪浓的表姐,她的眼睛就是那种颜色,凑近了看,眼睛深处似蓄了青苔的池底,黝黑和墨绿交互,这样的眼睛不能细看,没有几个男子不爱这样的明眸。
时嵬最初确定自己不是雕题的人的依据之一就是眼睛,她的眼瞳是纯粹的黑色,黑白分明的眼睛在雕题极其少见,大多人都是浅棕色的眼睛,还有一些是五颜六色的“宝石”。
往雕题南边开始就不同了。
他们的眼睛大多是深棕色,像是马尾的颜色和了墨水,也不是纯粹的黑。
南魏人倒是有一些是黑眼睛,时嵬来到这里才觉得自己可能就是南魏人。
苏仪浓的眼睛是墨水滴落在紫丁香的花瓣间,让人入迷,饶是在雕题众多美人之间,时嵬也觉得即墨幻是拾到宝了。
听了时嵬的话,苏仪浓有几分为难,“可是……王爷说……”
一开口就是王爷说,她入府以来根本没什么主见,时嵬也知道,她胆小如鼠,就算是即墨幻一次都没有吓唬她,她都吓得在他面前不敢言语。
时嵬站了起来,“算了。”
苏仪浓不顾礼节扯扯她的衣角,“不可。”
“我就去方便一会儿,哪有什么事。”她说。
即墨幻眼见,瞧见女席这边她起身,叫了声惹尘,“去,跟着她。”
宫中不得带近侍,但即墨幻是个例外,他的近侍都是太后娘娘赐的,入宫皆可带着,陛下心孝,知太后娘娘宠溺这个同族小辈,也从未说过什么。
更何况,即墨幻还没到成为他眼中钉的地步。
“王爷,太后娘娘说入了宫,不许我离开您半步。”惹尘少有的硬气。
即墨幻眼刀落下,惹尘撇开眼睛,又重复一遍,“太后娘娘懿旨。”
莲瑜扮了男装,卸了兵器,跟在王爷身边也像是个十足的男人,她个子原本就比一般女子要高大,着男装丝毫没有不合。
“你去,记住不要和宫中人动手。”王爷对莲瑜道。
“是。”
看时嵬走远了些,她急忙跟上。
时嵬想着宫人的指路,先朝西面走半里路,瞧见安拓池沿着北边走……
拐了几次,在小山附近绕不出去,她泄了气,“这哪是皇宫,是迷宫吧!”
忽然顿步。
长久跟着即墨幻,她如今也能察觉细微的脚步声。
只是她不知,若是身后这人不想让她察觉,纵是她再练五百年也听不出他一丝声响。
“谁?”时嵬没有回头。
身后人道,“明若离。”
时嵬觉得这个名字耳熟,转过身道,“明若离是谁?”
“四门学明若离,字未闻。”他缓缓道,一如七年前北斋二所众人齐聚潜鳞馆那时。
一晃七年,他早已不是四门学生员,这般说,只是想看看她是不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
时嵬点点头,“四门学,是六学之一?”
“没错。”
“所以你是六学弟子?”
“正是。”
“哦……”
“你也是。”时嵬半个哦字没有感叹完就被他这句话打断。
“我是?”她不解。
“你是四门学北斋二所的时嵬。”
“啊?”她的直觉告诉自己,这个人所说极有可能是真的,只可惜,她没有相信他的理由,相信一个陌生人的话,和相信即墨幻的话相比没有什么差别。
“我来带你走。”
时嵬在思考这句话是否为真,她是不是可以相信这个人。
“凭什么呢?”她问。
“只要你想走,我可以带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