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缜,方念隐先生。”
那人曾执她素手带她看乱花飞絮,和她嬉游绿野,阡陌初熏之时,他们一同赏花结伴,她也学着时嵬的样子扮成男子,偷偷对他一笑,两人心照不宣。
时嵬认得他,正是她私塾先生的儿子,和时悠同岁,那个时候也曾和时嵬还有时家其他孩子一同读书,他父亲曾入六学之中的书学念书,只升为内舍生便回了离耳,不再考取功名。
看母亲气急败坏的模样便知她早已晓得其中来龙去脉。
“你要见他?”时嵬再次确认。
看时悠的情况,她怕是熬不过这一场大病了。
母亲威胁说,“你若是敢去,便再也不要回来时家。”
时嵬反问,“那你时家家主的位置还能控在手中多久?”
说罢,推门出去。
“爷,去哪儿?涵湘姐姐已经把大夫请到门口了!”
“让大夫进去,我自有要事。”
她还记得夫子家的大门,几经波折,终于来到了方家的院门前。
夜扣大门,笃笃笃。
又敲了几下,才有人慢悠悠出来开门。
“你是?”
夜色昏沉,来人一时没有认出时嵬。
“夫子,学生是时嵬。”
夫子揉揉眼睛,“你何时从良渚回来的?”
时嵬说了声失礼,从大门急急进去,“夫子,念隐兄可在?”
“在呢,你叫他做什么?”
时嵬不说,只说有些急事要他跟着走。
她一路骑马狂奔,本又是寝服外只套了个外袍子,两只手都冰凉,头发也是乱糟糟的,用只簪子略微挽住。
夫子看着她,这孩子大过年的疯疯癫癫,非要找方缜。
“早已歇息。”夫子说道。
“我找他有急事,还请夫子把他叫起来。”
“时嵬,我虽只是你家请来的先生,可你不可如此失礼。”
时嵬走到他面前,“夫子,我求求你了,我今天一定要带走方缜,早上他就会回来。”
房中人气息渐微,灌了几剂猛药也没能唤醒她。
时家外面的仆人使女站了一排。
忙里忙外的人也都停下了,大夫无奈,说准备后事。
“爹,是姑母还是舅舅他们来了,怎的大晚上来?”方缜从房中出来。
时嵬上前抓住他的手,“跟我走!”
方缜也是个聪明人,一见时家的人来,猜也猜出了大半,知道今晚时嵬来找他,一定和时悠脱不了关系。
“不知小八爷来,在下失礼。”方缜却装糊涂。
“你即刻跟我走!”
方缜甩开她的手,“你要我去哪里?”
时嵬靠近他低声说,“时悠得了重病,要见你最后一面。”
方缜呆若木鸡,半晌才从牙缝中挤出话,“与我何干?”
“你不要装糊涂!”
时嵬再次扯住他的袖子,把碎簪子递给他看,“原本是一枝,来时太急,打碎了。”
“碎了便碎了罢。”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