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个好记性,简渠这一点却是不如你的。”
“弟子不敢,只是多默诵了几遍。”
“你背得很流畅,其中深意可知一二?”
“全篇其实是——”时嵬正要开口解释。
陛下挥挥手说,“只谈谈让简渠疑惑的“柳阴直”三字即可。”
“是,依弟子愚见,此是长堤之上,柳树成行,柳阴沿长堤排列,排出一道直线。”
“若照你如此思考,简渠又何必去追问吴博士?”时嵬被噎住,不知应该如何作答,这是教她词的先生所说,她不知还如何深入回答。
“伏微,你——”原本想让他开口,顾忌他或许会为同舍生开脱,直接绕过了他,对身边的雨师辄道,“你来说说,在修文馆这些时候,总不能什么都不知。”
“陛下,辄儿想到了‘日暖柳阴直’这句。”
“说说你的见解。”
“柳,柔脆易生,常为离别时见物,前人亦有折柳送别之举,阴,深难测谓之阴,直者,不屈也。然,题为柳,实则是说送别之意,故词中多伤感之意,送别的人和将去的人因为分离内心悲痛,故见时当正午、日悬中天,眼前一棵柳树的树阴直铺于地。”
陛下笑了,“看来修文馆的博士并未因你们身份便宽待于尔等。”
“是,陛下,修文馆的课业可难了。”雨师辄卖乖。
季伏微拱手作礼,“弟子也想探讨几句。”时嵬说的并没有错,而雨师辄当然也是站在黎别的角度分析,两人得出了不同结论,事实上只是观点切入不同罢了。
时嵬看得更加广远,雨师辄立于身前看待。就像是一颗梨子,横切的梨核和纵切的梨核总是有几分不同。
陛下在有意压制时嵬的看法。“罢了,今日说得够多了,那位年纪尚小的生员,想必离家颇久,归乡心切,如今连书也是不能静心看下,大射礼乃是国礼,不可有偏差,孤许你早日返乡,在家中静心读书,来年入四门学也可跟上同窗的步伐。”
“遵旨,多谢陛下隆恩。”时嵬跪倒行礼。日日踩礼,时嵬从早便和北斋二所众人一同熟悉礼节,夜间也要从门口走到院中,假设就是上阳宫领地,一步一步依礼前行,自己认真还不算,有时候还要拉上师兄们一同在院中踩礼,弄得元幕都说她魔怔了。陛下只是轻轻一句话,便废了她所有努力,这些时候的辛劳,都化为了烟雾。
她还要向陛下谢恩,不可流露一丝不满。
坐上马车,季伏微同车夫再三嘱咐,时嵬抱着季伏微提前准备好的食盒,里面装满了各种果脯、肉干、糕点……“师兄们不用送了,等我到了家,我会写信给你们。”时嵬嘴里嚼着肉脯。“要不我们还是把你送出城?”元幕道。
“可以启程了。”季伏微道。
车夫点头,正要扬鞭。季伏微单手撑车辕,一跃入车中。
“诶,斋长?”“我送你到良渚城外。”
“有人御车,又不会迷路。”时嵬虽这样说着,心中却欢快得不得了。
伸出头对车外的元幕还有赵青棋挥手,“师兄,我走了……”
“一路顺风。”
“照顾好自己。”
“来年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