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玉的脸一下子红了:“姑娘胡说什么,绿袖的仇刚刚才报,可她还未入土为安我没有这个心思。”
阅筱接过药,仔细分辨着,微笑了一下,百墨果然是个狠人。
她把一瓶药放进腰间又慢慢的把烫伤药涂好:“快了,再解决几件小事便可以了。换衣服随我出去一趟。”
已经是深夜,宫里闹出了这么一场大风波也不过细细碎碎的喧闹了一个时辰便归为沉寂,在生死面前人人平等,再位高权重的人到最后也不过是让人多一阵唏嘘。
阅筱披着黑狐的披风,在月光下走着,整个宫里太过于安静,就连平日夜值的士兵也没有看见人影。
“姑娘是去北苑吧,我去便足够了。”碧玉轻声道。
“不用,我自己来。你只需要保证我的安全就行。”阅筱握着碧玉的手,两人相互扶持着往北苑走去。
夜色如水,沁凉入体。
黑色的宫殿错落有致,白墙金瓦无一不被渲染成墨。
阅筱与碧玉来到北苑,这里是金允恩的住处,今夜发生了大事,百墨把金允恩的宫女和宫人全都撤走,只留下贴身婢女在这收拾金允恩的衣物。
阅筱走进庭院,便听见有人轻声啜泣着,在这暗夜之中如同鬼魅。
她看了碧玉一眼,碧玉点点头,把门关好然后守在院中,阅筱拍了拍衣物推门走了进去。
金花听见声音吓得跳起来回头,她双眼浮肿,脸上有着泪痕。
她看见阅筱进来面上浮现出诧异:“你…………为何来这里…………”
“来看看你。”阅筱微笑着说,顺便坐了下来。
金花一见她如此,不祥涌上心头,她有些害怕的问到:“你来究竟是干什么?”
阅筱笑而不语,端坐着把腰间的小瓶子拿了出来放在桌上:“这是鹤顶红,人吃了以后马上会死,和你们给绿袖的一样,唯一不同的是相比较可能没有你们的见血封喉毒性那么强,也许会有些绞痛,但放心,不会持续很久。”
金花的脸色变得苍白:“你要干什么?”
阅筱看着她:“我虽未查清楚但也能猜出来,见血封喉是你去买的,我别院的人也是你换的,糕点的计策也是你想的,所以,你必须死。”
金花的全身发起抖来:“这是宫里,你就这么明目张胆的杀我?”
阅筱看着身上的百合花纹:“嗯,明目张胆。这药就是百帝给我的。”
金花忽然恍然大悟:“公主…………公主的死不是意外,是你,也是你!!来人,快来人请星罗王过来,这里有凶手!!”
阅筱任由她喊着,等了片刻才不紧不慢道:“北苑的人都安置到南苑去了,星罗王现在在主殿,任由你喊也不会有人听见,整个北苑只有我们三个。”
“三个?”金花抖得更加厉害。
“碧玉在外面,不要怪我没有劝你,你若是靠近我半步她便会要了你的命,然后我会把你抛入莲池,明日给你按个殉主的名声,就想没有人会在乎绿袖怎么死一样,人们也不会在乎金允恩的奴婢是怎么死的,整个南都会密不透风,如同铁桶。”
“你疯了。”金花跌坐到地上。
“我没有,是你们疯了,是金允恩疯了。”阅筱看了看外面的天:“天快亮了,是你自己喝还是我来逼你?”
金花看着阅筱,冷笑起来:“你这样和我们有什么区别。”
“没有太多区别。只有杀人和被迫杀人的区别。我从不动杀心,但也不会放过杀死绿袖的人。”阅筱的眼光冰冷而决断:“你在星罗还有一个弟弟,现在十岁,也在这次南都随行的侍从里,我可以答应你,我放过他。”
“如果可以,请你想办法让他出宫,就做一个普通平民,不要再留在这样肮脏的地方。”
阅筱看着金花,她眼里是祈求。
“我尽力,你自己双手沾满鲜血却没有让你弟弟沾染分毫,金花,其实你是一个可怜而聪明的人。但是,我不能放过你。”阅筱叹息道。
金花闭上眼睛:“放心,我会用我自己的方式结束。”
阅筱安静的坐在一旁,她看着窗外,片刻之后,她听见了凳子踢倒的声音,她看到金花挣扎了几下便无声无息。
她把桌上的药瓶收好,慢慢的打开门,走了出去。
“金花死了!!!来人啊!!”天亮的北苑又热闹起来,一个小婢女连滚带爬的从房间里跑了出来:“金花死了。”
一个男孩冲进了院子,他闯进了房间,跌坐在门口大哭起来。
人人都惋惜起来,这样忠心的奴婢世上少有。
就连星罗王也掉了几滴眼泪。
阅筱站在远处的台阶之上,阳光照在她的身上,可是她却浑身寒意,也许,她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温暖的女孩。
但这世上终究需要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姑娘,那阿双怎么办?”碧玉问。
“她也许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留下她性命。”
“放走吗?”
她看到星罗王满脸歉意的与百墨行礼,然后浩浩荡荡的离开了南都。
“让她留在地牢里,慢慢赎罪。”阅筱看着星罗的人渐渐走远:“她留着,便是永远的见证。”
风吹起,她柔软的长发飞起,她迎着阳光站立。
离南都不远的边屿,一个男人死在了路边,那儿饥民万千,没有人对这个死去的男人多看一眼,也没有人知道他便是换走糕点的男人,更没有人去追究他的死因。
苍穹之下,黄土之中,人的生命如同蝼蚁,尽管卑微但终有自己认定的价值。
这些生命的去留无人可以决定,他们或庸庸忙碌或苟且求生或辛勤向上或艰难前行,都是人间的百态,在这天地纵横之间即便微如尘埃也是宇宙微粒中的一部分。
何为善又何为恶?
一半佛一半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