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慕言也皱起眉头,朝他摇了摇头。
她,的确不知。
她与小白此前一直深居南地林寨,从未涉足过江湖,江湖上的人物自是不大清楚。
此次来到这里,也只是因为小白耐不住性子贪玩跑了出来,她一路追踪至此要将他捉回去而已。
可他们身后的小姑娘眼睛眯起,已经笑成了一朵花。
连翘当然知道萧嗣宗,也知道莫仲容。
这里的所有人,她谁都知道。
虽然她年纪最却已在江湖中混得久了。
她本是最该担心受怕的那一个,因为这里最危险的人曾最想杀她,可是现在她已完全确定,这个人非但不会再杀她,而且接下来有更好的戏可以看了。
“不管女人做过什么事,男人动手,总归是男人不对的。”萧嗣宗只轻轻瞥了一眼面前的顾影,又旁若无人地问候起了身后的姑娘,“唐突了佳人,实在是失礼。”
江慕言抬眼看了看他,没有回什么话,只是微笑地摇了摇头。
“呸呸呸,你个糟老头子坏得很,休想打我言姐姐的主意。”小白已经挡在了江慕言的身前,他自是能看得出萧嗣宗眼中那几分风流韵味。
可只要有他在,就没有人能够打起他天底下最好的姐姐的主意。
“唉,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啊。”
萧嗣宗无奈地苦笑了笑,他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脸,暗自思忖起来,他已很老了么?
他今年已三十有六,虽未到不惑之年,却已早过而立,这样不三不四的年纪,比起面前这个毛头小子来说,确实已算不得年轻,可也的确算不得太老。
正因为他身边的桃花总是不断,他甚至从来没有意识到过,自己在别人眼中,已开始老了,还是个糟老头子。
“你学她,只学对了三分。”
顾影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个还在微笑的小姑娘,盯着她项圈上的铃铛。
小姑娘又已经躲到了江慕言的身后,她想赌,却又有些不敢赌,可她至少知道,该怎么样保全自身。
她知道,只要江慕言肯护着她,那这里就至少有四个人都会护着她。
“走。”
萧嗣宗已拦在了顾影的身前,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挡得住,可在女人面前,他无论如何都要去挡上一挡,这样的臭毛病,也是他这辈子都戒不掉的最容易吃亏的软肋。
江慕言与小白相互对视了一眼,他们也知道,此时已不得不走。
两人的袖中各飘出一缕幽香,那香气让人闻过后便一时觉得有些晃了神。
可晃了神的,不是顾影,而是萧嗣宗。
再清醒时,早已不见那三人踪影。
这个味道,顾影已再熟悉不过了。
那个在林中破解结界,又引赤练蛇阵攻击他的吹笛人,那人身上有股奇异的药草味,是他在鬼医菩提子那里都从未见到过的一种草药,而那味道,却与这迷香中的一味如出一辙。
他们两人,与那人又是什么关系?
顾影并未拔刀,他不想对身前的这个不知轻重的人下重手,可是,他却不喜欢挡他道的人。
然而,挡他道的人,又岂止萧嗣宗一人。
江慕言与小白是毒中高手,可殊不知他早已百毒不侵。
萧嗣宗的手中铁笔,花哨有余却劲道不足,他的心思似乎从未放到过练武上,所以在这不三不四的年纪里,还是那不三不四的功夫。
这里真正还算得上可怕的,是那个卖卜的瞎子,手中的招魂幡。
长林七俗的疯子七,是本事最小的一个。
而长林七俗中的大哥,自然也是本事最大的那一个。
他还没有出手,他已不必再出手,因为他看得出来,顾影并未想要出手。
“你们是疯子七的朋友,我不杀你们。”
萧嗣宗的眼睛突然亮了,听着他的话若有所思道,“你也认识小七?赤髓传人,寒山顾氏,莫非你就是小七口中的顾影顾兄弟?”
“我不是你的兄弟,现在不是,以后也永远都不会是。”他只是陈述着一个事实。
“好,我知道了。”
“你当真知道?”
“完全知道。”萧嗣宗笑得很坦然,他对男人怎么看他从来都不在意,他在意的只有女人的看法,“你可知我此行是为何而来?”
顾影沉默,他不知,他又怎么会知,他连这个人,都才是第一次见到。
“小七说,他与你在巫山深处,见到了传说中的山鬼,有美人如斯,我又怎么能不来一窥究竟?不知,小七走后,顾顾少侠,可否有再见过那个姑娘?”
顾影的脸色黯淡了下去,他的眼中又泛起一层不可捉摸的痛苦之色,沉默了许久,才淡淡说道,“你找不到她的。”
“为何?”
顾影并没有回答,他已什么话都不再说,只是侧身走过,慢慢地走向门外,不再回头。
不管疯子七是出于什么目的,让他来找她。
他,也永远都找不到她的。
但凡进了饮风阁的人,除非里面的人愿意,否则任谁都别想再找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