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中叹了气,觉着没了吉量在身旁劝阻着,自己到底是太冲动了些。湘君是个颇为老实的呆小孩,可她的未来夫君聪明无双。湘君说起他时,总会手舞足蹈,生怕旁人不晓得他有多好。想来那人是好的,无缘无故又多得罪了这样一人,她的日子指不定要有多难过呢。
“就你这修为,雨也不必降了。”百解冷笑几声,带了十分的嘲讽,“看在钱的份上,我就提点你几句。”
秋辞因他一句,眼睛都亮了起来,伴着夜色看过去,竟有了月的三分柔意。百解本就偏爱月色,又想到了那个以月作名的尊神,连说话时的语气都逐渐温柔,“天河泛滥,流华帝君亲往不周山治水,珍惜此刻的旱象吧。”
听闻此言,世人怕是会有疑惑,只秋辞素来思路清奇,伸长脖子问道:“流华这名字好听,却不知他的声音可否一样好听?”
百解嫌她无趣,闭上眼不愿作答,本以为她会不依不饶,岂料半日无声响,等睁眼,四片空旷孤寂。远处飞来一只青色大鸟,双眼雪白生得极亮,形态也极俊极优雅。它恣意飞着,避过横冲直撞的蝙蝠,悄然而过。
他胸中有怒气翻腾,似要挤破他心口。世间定身咒千样百种,那婆娘非得挑个最磨人最恶心的咒。缚仙咒需日晒三日雨淋三日方解。这年头毒日头倒好说,可哪来的雨?
或许捉弄人会有报应,那头秋辞没走几步,算算距离也就两座山的工夫,便入了别人的陷阱。
那陷阱不为捉她,只她偏要去追一条鸣蛇。鸣蛇生携旱兆,千里旱象该因其而起。一人一蛇打斗几番,胜负未分倒是误闯了法阵,引起山崩地裂,天地倒转将人蛇皆吞了进去。
也不知设局者是谁,为何目的。里头既无洪水猛兽,也无流水桃花,只留下一颗苍老衰败的大树,落了满地金黄。
或也不对,那大树底下似乎站了一个人。
他穿着一身白衣服,那双用来瞧人的眼睛流转灵气,好看极了。
秋辞笑了起来,他与她定然有千分万分的缘分,想时能见,不想时也能见。她跑了过去,步伐轻快灵巧,踢开满地的叶,一心一意地伸开了双臂。
花郎就站在原地,看着眼前的人儿,朝他一步又一步。无名风起,带着清爽,也吹散了他眉间的忧愁。
秋辞想去握住他的手,却见他往旁一躲,生生错过去。因她实在开心,也不太在意,照旧没心没肺地笑着。
他不肯接受她的热情,眼见是不喜欢她。可他因她而起的笑意,那笑毫无防备,也是真的好看,显然他并不讨厌她。白袖下的一双手,紧了又紧,似乎又是在克制着什么,隐忍着什么。
秋辞问他着了谁的道?他看着远处女儿身的鸣蛇,笑了一笑,说是一条蛇。
鸣蛇摇了摇身子,长袖旋转将落叶扬了起来,沾在她袖子上。衣袖是红色的,像极了烈烈火焰,将人与叶一并烧碎了。
都说南方妖君有宝物,可化万物万人。
秋辞只知鸣蛇有四翼,其音如磬,见则大旱。
可她不知,鸣蛇分公母,唯有公蛇才能引起大旱。
她更不知,是他幻化了鸣蛇,在此处等她入瓮。
讹兽欺人,诚是无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