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是幽王内侄,那厢是武王外甥,我拿玉来你炫金,斗得如火如荼,比市井戏台还要热闹。
重州盯着眼前的白脸郎君,想不出自己能有什么东西与他斗,冥想一番,便解下行囊,将竹席摊在地上,主动退让。
他闭眼躺在竹席上,黑暗中能清楚感受到少年的目光。他不用去看便可知那目光中定充满嫌弃,过去九年,他日日在那种目光下过活,早已习以为常。倒是旁的少年忍不住,终于开口道:“郎君如何不佩玉?”
此话倒是新鲜,重州笑了笑,仍旧未睁眼,“碎了。”
上头沉默许久,只听得一声玉碎,重州额头上被人放了半块翠玉,“君子无故玉不去身,此番出门急,我只随身带了一块,郎君可莫要嫌弃。”
重州摸了摸玉,有些扎手,却带着少年余温,暖入他肺腑。
狐冕之死,外界都道是他的错。外子八字阴毒,克了嫡子性命。嫡母三尺白绫绞杀了他卑微的母亲,他想起去救,被下人拳打脚踢,重伤七日未醒。垂危之际,他恍惚看见了可怜的母亲,如平日轻拍他的背,唤他醒来。
睁开了眼,却不见母亲,千疮百孔的陋室,只有乳母妘娘,红着一双眼睛,绝望地告诉他,母亲死无全尸,被扔入乱葬岗遭鹰鹫吞食。妘娘捧着一抔碎玉,双鱼环是母亲唯一的遗物,也被嫡母踩在脚下。那夜,他被人推入荷塘。他紧紧拽着一株荷叶,倔强地与命相斗,远远地,岸上有白影朦胧,似天外仙人,为他带来一道生机。
眼前的少年也是一袭白衣,重州像是悟到了什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笑道:“玉羞。”
梦境到此,少年醒了。
抬起眼,是秋辞睁着一双圆眼,不怀好意地看着他。少年不解,“我脸上有花?”
秋辞笑了笑,“你脸上有的,可不止是花。”
城隍爷经不住她的威逼利诱,告诉她了一个天界绝密。小小少年,来自天界,仙号妙无。
好你个妙无真君,你多番坏我好事,终叫我逮住你了。
秋辞托起少年下巴,笑容有些诡异,“你叫什么名字?
妙无不愿让人知他姓名,她便偏要借着少年无知,探出他的秘密。
少年脸蛋雪白清秀,似要脱口出什么,却被理智瞬间扼制。他想了想,道:“玉羞。”
秋辞问:“是哪两个字。”
“玉环空圆,羞对明月宵。”
秋辞愣住,半晌,“像个女人名。”说完便大笑离去。
待笑声远去,玉羞从怀中拿出一个被焐热的东西,借着烛光,他虚眼看清它的模样,这是块空濛翠玉,当初那半面裂纹,已被他摩挲得圆润光滑,成了另一块无暇美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