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郎垂头看着玉簪,仔细分析道:“第一关的信物香球,我记着是木棉花月牙纹,而这跟簪子上的是木棉花拱月,梦境里的月亮也总比外头的要大要亮,这一切应该都和这座海城和她有关。只不过,这月亮禺疆和貔貅看了上千遍,要是有契机也早发现了,可是除了月亮之外,还会是什么呢?”
女子朝他们摇了摇手,秋辞愣了一下,突然背后出现一个少年,他拿着一束新摘的木棉花,十分欢快地往树下跑去。
“怎得她就不是喜欢月光呢?”秋辞看着少年望向女子,那雀跃又小心翼翼的眼神,琢磨道:“我喜欢晒阳光,却不喜欢太阳,嫌火轮灼眼,不解风情。”
木棉花被风吹起乱舞,哗啦啦地拦断了二人视线,再要看时,他们已处在北海的一座宫殿中。
这场与貔貅的赌局,显然是他们赢了。
貔貅气急败坏地前来算账,笃定他们出了老千,他此番设计是个死局,便是他们通关成功,最终也得困死在梦中。正当他要将他们打入水牢时,一个束发戴冠的郎君屏退了虾兵,朝着秋辞作揖道:“多谢娘子。”
这一揖不止令秋辞如堕云雾,貔貅更是着急拉起他,嗔怒道:“你是神族,跟她行什么礼。”
郎君未去理他,只从怀中取出一只发光的水母,如星子般在他掌中跳跃,他道:“娘子一语点醒梦中人,叔父多年夙愿已解,特命小侄前来致谢。此乃北极水灵,拿着它可在北海畅通无阻,日后娘子若有事需相助,我北海一族自当义不容辞。”
拥有了北极水灵,便是拥有北海这座巨大靠山,秋辞虽不知禺疆是谢她哪句话,但还是心安理得地接下谢礼,转身便欢喜地给花郎看了。
“是她哪句了不得的话,竟让老头把北海都送出去了。”貔貅想抢回水灵,却被身后的郎君一掌拍了回去。
“放肆。”郎君神清古秀,义正词严。
那貔貅似乎是有些敬畏身旁的郎君,只僵着一张脸问他,“这是父亲原话?你确定没传错?”
郎君想了想,摇头,“不全是,没传错。”
貔貅的眼睛一亮,习惯性搭上他的肩膀,“那你一字不差地说,我就不信他会说出这样酸臭的话。”
郎君问,“你当真要我说?”
貔貅点头。郎君这时从怀里又取出件花生一般大小的物什,是小小孩童靠着香车白马,慵懒地打着哈欠。郎君将他们往外一抛,落地的孩童马车瞬间放大百倍。花郎想起了那本《四海异兽志》中记载:西海有神童骑马,可日行万里。也不知写书的是谁,错将北海写成了西海。
郎君吩咐神童带秋辞二人出海,貔貅却着急催着他说出老子原话,郎君被磨没了耐心,皱着眉头便道:“吾儿百解是个孽障......”
未等他说完,貔貅赶紧掩住了他的嘴,低声骂道:“句望(1),你怎么能当着外人的面,把父亲骂我的话也说出来呢?”
名叫句望的郎君白了他一眼,“是你叫我说的。”
貔貅冷哼一声,“蠢物,也不知父亲喜欢你哪点,把你捧在手心里宠,待我却是冷冰冰的。”
句望无奈地笑了笑,“还不是因我没有父亲,叔父可怜我才待我好。”
貔貅随手扯过一只海葵砸向他,脸色有些沉重,“你是我堂兄,永远都不可怜。”
兄弟俩一下闹一下笑,你一拳我一脚,勾肩搭背着,渐渐淡出身后二人的视线。
花郎望着地面,他此时无忧无虑,干净的眼睛一直盯着被貔貅折断的海葵,很觉有趣。鲽鱼摆尾扫起的风浪,摇曳着他的白裳与翠玉,人与玉都飘飘缈渺的,好似下刻便要散去。
他不知道,或许他曾也有个手足般的好友,二人一同吵闹,一同成长,一同得道,而后一同走向灭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