凫徯战枭的名号当真是货真价实,未等秋辞的剑显露神威,数百只羽箭铺天盖地地将驴车围得水泄不通,妖道童反应飞快,只寡不敌众,稍不留心便是一道深入骨髓的血口子。他被箭逼红了眼,周身暴涨的妖气与羽箭相撞,惊起的风浪让底下观战的秋辞直拍手叫好。
妖道童垂着脑袋,从袖中拖出一把刻有篆书铭文的短剑,似野兽一般大叫,“尔等刁民,敢与寡人为敌,寡人定要将你们碎尸万段。”语毕,他用剑劈开一条路腾空下地,与地面上的凫徯厮杀在一起。
二人在空旷的西园中移形换影,凫徯的伞黑羽油亮,道童的剑红光阴邪,正邪之战,势均力敌,精彩万分。青耕在一旁看得热血沸腾,百恕羽扇掌中握,捋臂揎拳,转身却见轻裘缓带的花郎,想起天灯盏对他的嘱咐,便压制心中蓬勃的斗劲,张开翅膀挡在花郎身前,前方凶险自巍然不动。
此处是妖道童的老巢,他占尽天时地利,凫徯与之交战时间愈久,体力消耗之大,渐渐失了上风,形势愈显棘手。察觉到情况不妙,秋辞伸出食指、中指在剑上一弹,长剑随即碎成千段,断骨连筋化作体统鞭飞向妖道童的脑袋。也不知那妖道施了什么屏障,体统鞭排山倒海之势,竟也一时近不了他身。
当妖道童挑剑将体统鞭挡开,凫徯因妖气迷眼胸口被划了一剑,气息不稳险些败下阵来。道童得了便宜有些忘形,飞奔向凫徯的方向,龇牙咧嘴地将剑横在胸前,准备将凫徯砍成两段。
青耕看得胆战心惊,欲冲上去与道童决一死战,余光处却有一道红光疾驰而来,吓得他将身一侧,愣在原地。原是那被甩开的体统鞭掉头一转,悄悄地缠上了道童的双脚,令他一时如跌入泥淖的麻雀,凫徯见状举伞一挥,数千羽箭齐齐震天呼啸而出,速度之快,力量之强,轻而易举地冲破道童屏障,往他脑门飞去。谁知这时,妖道童急道:“寡人是皇帝,尔等胆敢!”
凫徯的羽箭势如破竹,丝毫不留余地,妖道童又道:“等等等,不要杀我啊!你们不就是来找人的么?我把人还给你们!”随后,驴车内有碧光亮起,一只巨大的黑色莲花含苞待放地飘在众人头顶。道童双手去扯体统鞭,眼见羽箭就要穿破他的脑袋,急得上蹿下跳,“他们都在望舒荷里,我要是死了,他们也都活不了。”
可开弓哪有回头箭,饶是凫徯用尽了全力,也只收回了一半,另一半直直地扎入妖道童身体,让他吐出好大一口血。秋辞赶紧单手翻上驴车,一跃升空取下黑莲,瞧见花苞里却不是娇嫩的花蕊,而是熠熠闪光的细碎宝石,她伸手去摸了一下,这些宝石如流水般落在她手上。
黑莲未有异样,显然妖道童又在扯谎。秋辞抬脚踩在道童脖子上,稍稍用力便让他疼得直求饶,“小娘子快住脚,寡人这伤口正疼呢。”
秋辞啐了他一口,脚上的力更重了几分,“赶紧将人放了,我还能给你留个全尸。”
道童嘿嘿一笑,满脸讨好之意,“娘子别急,他们就在你手里的望舒荷中,只我能打开,别人不行。”
“你小子鬼话连篇,如何能信?”说着一掌拍碎了他脑袋上的帽子。
妖道童耸着肩,跟头乌龟似的瑟瑟发抖,“寡人好歹是皇帝,君无戏言。”
秋辞听此却笑出了声,“你算哪个倒霉皇帝,生得这样丑。废话少说,马上给我放人。”
“刘宏,想你生前荒唐,没想到死后更为荒唐。”
道童被人唤名字时,怔了半晌,顺着声音望去,亦是个秀美端方的少年,瞧着少年白衣落落大方,刘宏便换了个样子,成了个头戴旒冕,浓眉豆眼的君王,“小郎君年岁轻轻,见识倒是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