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五章 萧墙.贰(1 / 2)不写人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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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笃定了秋辞会独善其身,那夜之后夫妻吃人再不藏着掖着,三天两天往宅子里带孩子,每个都不足周岁。妇人抹脖子放血,生火炖肉毫不含糊,临了端着一盘蒜末心肝,色香上乘,十分客气地拉着秋辞他们一块吃。吉量受不了满屋子的血臭味,在骂跑妇人打翻蒜末心肝后,叫嚷着要吃老李家的猪油面。

说来也是难为他,那对夫妻吃人吃红了眼,哪还记得给小吉量做山鸡吃。秋辞没将与影壁之间的约定告诉吉量,唯恐他恼又要几月不理人,每当他发疯似的寻找吃人真凶时,秋辞总一脸无辜地摇头说不知。眼见吉量因没饭吃而日渐消瘦,秋辞心生不忍,晚上便带着他打山鸡,回来杀鸡烫毛,借着余火烧汤。

这日,吉量吃着半生不熟的山鸡肉,想起上月买的腊肉还未吃尽,兴高采烈地在厨房翻了半日,发现腊肉早已被夫妻换成人肉腊肠。他显然有些崩溃,又恨自己无计可施,打算与秋辞商量搬家的事宜。

说起搬家,秋辞自然是不肯答应,虽然此时墙外面的世界,对他们不利。夫妻掳人露了马脚,乌伤县上下都道萧宅的报应开始了。只是这次的传闻又与前几次不同,眼下造孽的不是萧宅,而是堆金的主人。

堆金里的小娘子,模样俊俏美丽,却是个十分可怕的魔鬼。她日间化人,夜间化鬼,专挑不足周岁的小孩,用他们的血肉,喂养金瞳郎君。那郎君五岁,却长了十岁的模样。

这是流传最广的版本,秋辞听着有趣,便养了个躲人窗底下,偷听帐中文章的习惯,倒一并长了许多知识。譬如五胡乱华,胡人趁八王之乱,血洗中原,掠人而食,将汉女圈养充当军粮,长安一带树林挂尸,城墙悬头,尸骨被做成“尸观”,十分残忍。又譬如妲己魅王,国破家亡的商纣王披珠戴玉,从鹿台一跃而下,大火将其烧个焦黑,死后骨骸藏入淇河之中,灵魂仍留存世间害人,十分可怖。

说吉量乱华倒也合理,胡人金瞳金发,他大抵是占了一样,可若要将秋辞比作魅王的狐精,她却不大欢喜。狐精貌美,只脑子忒笨,终日只知搔首弄姿,向人炫耀自己的皮相,哪怕是修成了仙,也脱不了一身的骚气。

这日,待处理了第八个上门收妖的道士,秋辞觉着有些烦躁,墙里的玩意儿还真拿她当门神了!她抽出体统鞭,狠狠地在影壁打上几鞭出气,上头裂了几道口子,“你小子别蹬鼻子上脸,待我火了收了你。”

大概是墙里的东西受了刺激,消停了几日后,吃人的动静闹得越发大了。大白天的,那两人就敢当着秋辞的面剖开婴儿的肚子,将皮往外一翻,里面的内脏便流了出来,血淋淋的手抓起心肝就吃。

花园子里的尸骨越堆越高,墙外讨伐的声音也愈演愈烈,秋辞熟视无睹,依旧过她的自在日子,直到一天血腥气引来了借道乌伤的战枭凫徯。它立在屋檐上,紫黑色的尾巴柔软而纤长,似柳条般轻轻旋转。血红色的眼睛盯着吃人夫妻,鸟嘴半合发出人一样的笑声。

被臭味熏得头疼的吉量,两眼昏花,准备去山上吸几口干净空气,却在看见凫徯后,脑子立即清醒,拉着秋辞便往屋子里躲。他猫着腰,尽量放轻脚步,却忘了降低嘴里的声音,“那凫徯就是疯子,要是被他盯上,一辈子都不能消停了。”

听到他的话,凫徯将目光转了过来,赤瞳黑仁,杀意十足,吓得吉量一个踉跄,整个人跌进屋子里,脑袋摔出一个包。他痛叫一声,秋辞眼疾手快关上那扇门,将身体挡在门口,抬头朝凫徯很尴尬地一笑。

鹿台山的凫徯,亦正亦邪,十分好战,素有剿恶行善的美名。它自有一套衡量善恶的标准,平生最恨隔岸观火,作壁上观者,一旦上了它的恶名榜,便会用尽一切将榜中人除尽,且手法阴毒,为世人不忍。

秋辞倒也不是怕他,只是她任贫贱夫妻吃人,显然是上了榜。这狗皮膏药一旦沾上,就跟湿手抓面粉一样,想到将来无论走到哪里,屁股后总有一鸟尾巴,五毒俱全地要害自己,总觉着不得劲。唯有把他收了,才无后顾之忧,可那家伙身上带着魔气,显然也不是随手便能收的小鸟妖,思来想去只能拿墙里的东西开刀了。

秋辞试图与凫徯示好,“我这正打算引蛇出洞,可巧你就来了。”

就在这时,凫徯振翅一飞,在空中盘旋几周后,俯冲了下去,落地化作一个羽衣少年。他手里拽着一把玄色羽伞,伞檐微抬露出一张脸,“那就动手吧。”

化人的凫徯模样清秀,秋辞瞧着舒服,便忍了他颐指气使的语气干笑道:“大蛇还没引出来呢。”

凫徯指了指那面影壁,道:“魍象而已,直接除了即可。”

看来这凫徯修为着实不小,某人看了半年也没看出墙里面的东西,他竟一眼识破了。秋辞有些受打击,只是心高气傲如她,必然也不肯承认技不如人。她为不示弱,默念仙诀化出一把寒光凛冽、如雪明亮的长剑,握在手中,看着一旁等她出手的凫徯,笑得十分从容,“木石之怪,的确不足挂齿。只是我喜欢极了那座影壁,不想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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