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允诺点点头，楚安笑着低头边念边整理着自己凌乱的下摆长袍，她看到他头顶仿佛落了一片树的碎屑。

“里三层外三层实在是麻烦死了……”楚安甩开自己的披风又开始一层层整理下摆，正在碎碎抱怨的空档，忽然感觉到一双冰凉的手附上头顶，条件反射地攥过那只手腕。

楚安猛地抬头，两人四目相对。

允诺面前，依旧是那双眼尾微扬的长眸，高耸的眉骨没有将月光格挡，银白的光亮自他的眼中闪烁，黑色的眼中装满的是星河树梢，还有一个面色诧异的自己。

允诺听到楚安轻笑出声，一双眉眼随之弯了起来，双唇轻抿，玩味且温柔。

她心下震颤，猛地将自己的手臂抽了回来，心若鼓击般擂擂作响。

“阿诺，我要离开京城了。”楚安笑着攥紧方才擒住允诺的那只手，又道，“一直想来同你告个别。”

“要走？”允诺回过神来，看着面前这个向来洒脱的少年，忽见他今日眉宇间仿佛确有星点落寞。

“虽然我走不走于你而言貌似没什么差别吧，但出于私心，我还是想再见你一面。”楚安长叹一声起身纵身跃至地面，“我那个笨蛋妹妹，应当要想家了。”

允诺见状也跳下枝杈，她想开口，却发觉她不知道应当说些什么。她只是站在原地，看着面前的少年斗篷猎猎，一头短发洋洋洒洒般张扬着。

“我还有好多东西想拿给你呢，等我回来吧。”楚安回过头来嘿嘿笑道，露出了一口白牙。

一如允诺与他初次见面时，这明媚的笑容总会叫她忘掉许多东西，日出东山、光芒万丈。

楚安没有回到自己的住处，他贴着墙根走得缓慢，自街后消失。

他来到俞王府，径直走向了俞王宿处。

屋内俞王身着红色里衫，正面对窗口翻看着手中卷轴。窗开风鼓入，段俞头也没有抬，慢悠悠地开口道：“楚公子，你可叫我好等啊。”

“说好的，你不准再动她。”楚安翻身入窗，立在段俞面前，神色严肃。

“好。”段俞拖了长长的尾音笑着看了面前人，他先是感受到一股从未见过的压迫感，旋即哼了一声，“不过我放过她，她能放过自己么？”

“……”楚安没有说话，眉头紧锁看着面前血色人的一举一动。

“一个没有了提线的人偶，楚公子觉得，它会怎样呢？”段俞从抽屉中翻出了一个木偶人，他提着架子来到炭火盆前，一根根剪断了提线。

人偶四肢松松散散散地坠落，微笑的表情叫楚安毛骨悚热。他看到人偶坠落火盆，登时被红色烈焰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