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诺跟着段锲身侧,看着他神情平淡,却知他有些不满,心下也不担忧,指肚捏了捏那人的手掌:“檀郎,你受伤了没有哇?”
“离得那么远,”段锲声音亦很轻,“怎么会伤到我们?”
允诺见他依旧身绕寒流,实在有些无奈。她猛地将人拽了过来,揽过段锲的脖子贴了过去。两人身上银甲相击,竟硌得允诺胸前发痛。
“你闹什么别扭呢?”允诺将段锲的脑袋压了下来,仰起脸盯着他的眸子,右手捏住了他的下巴。
段锲就这样微微倾身看着允诺扬眉调戏自己,他垂下眼睑瞄了一眼她半掌手套上隐约干涸的血迹,这才开口:“谁教你坐在别人怀里的?”
允诺一听愣住,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段锲心眼儿这么小的么?自己竟一直以为他是可以海纳百川的大肚之人。她不以为意地笑道:“有什么,能达到目的就好了啊……”
段锲见允诺眼神轻飘飘地游离,边说边抽身要跑,自然不会给她机会,反手环住允诺腰身,另只手握紧了她手腕:“那可不行,你总这般肆无忌惮,我绝对不能再纵容你了!”
“哎呀呀呀?”允诺还在笑称段锲又放狠话,尚未反应却被人横抱起来,任由她如何挣扎都是被硬箍不放。
她万万没想到啊,段锲全然不顾在场众人的目光,硬是将连喊带踹的自己扛回了里屋。
待到戚崇亲自带人清点了战场的死伤人数,缴纳了军械辎重,反复确认无误后,这才遣将命人挖了长沟,将敌方尸首尽数埋入。他甚至命人烧了些纸钱,在黄沙前燃了几炷香。
浩浩箭矛,血尘广垠,夐不见人。
一无鹰兽,二不氲腥,黄土落定。
戚崇回到营帐时只看到段匀一人斜倚在榻上,他还是一副懒散的模样,身上散发出淡淡地嫉世厌俗之气,手中却不停的翻看着草案。
屋内燃了数盏黄灯,却仍有些昏暗,那男子长发散在肩头座榻,一手支头,一手挑卷。棱角分明清冽,眉眼英朗肃杀,双唇轻抿,线条利落,神情冷峻。
听来声,段匀这才微微一挑眼睑,眼神轻飘飘地扫过戚崇又落回卷轴。
“段锲呢?”戚崇将金枪搁在一旁坐了下来,他给自己斟了一盏清酒,并未动筷子。
“不清楚,”段匀起身将卷轴放到一侧,左手托了衣袍袖摆捻起竹筷道,“别等了,估计早不了。”
戚崇语塞,看着段匀自顾自地吃起来直想骂街,然而无奈之下只得妥协。
待到段锲理好衣衫匆匆来迟时,才发现两人已对饮许久,他眉头一扬,很随便搭了一句:“皇兄,你当真是半分情面不肯给,等都不愿等我的么?”
“知足长安,给你留膳已是你的荣幸了。”段匀笑了,下巴一指面前,示意段锲。
段锲坐了过去自罚五盏,这才动筷。
“一路东上,将边境收复应当不是问题。”戚崇看了眼段锲,转头又对段匀道,“现在卸兵权么?”
段锲听罢抬起头来,依旧嚼着口中老肉。他觉得这肉有些干柴,全然比不上自己给允诺做的那几顿来的鲜嫩,这让段锲更想全权负责允诺的饮食起居了。
“暂时不着急,虽是大煞罗寇士气,但仍不可掉以轻心。”段匀摇头又补充道,“虚实之术,不忘便好。”
段锲挑眉以表赞同:“兵权而已,我也没有借机行事的什么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