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亲百般包容、掩耳盗铃,只为了护她在身边,也许有朝一日可以稍释前嫌,”戚崇继续道,“你看,他装聋作哑的下场是什么,死无全尸!”
“……”允诺依旧难发一言,听到戚崇讽刺道,“一个心怀鬼胎的女人,如狼似虎地潜伏,反咬一口倒是毫不犹豫。”
“也许……是逼不得已?”允诺咬了下唇,她忽然发现,不知何时自己辩解的次数已经是越来越多了。
“当然,灭国之仇,换做谁,谁都难以咽下。”戚崇起身,“只是那么多年掏心挠肺的爱意,竟全为徒劳一场,终是换不来一斧头的怜悯……”
允诺看到戚崇突然冷笑一声:“我就趴在竹篮中,看着那女人手提斧头一下下砸到父亲头上,那尖锐的讽笑声、嘶吼声混着什么碎裂声、喷涌声,深深烙进我最深的记忆中。”
所以戚崇怕极了女子,皆是源于他那个行事疯癫的母亲。他一个孩童,亲眼看着父亲死难瞑目的模样,总在某个雷雨交加的夜晚惊醒,环顾四周,仿佛置身于血染的尸房中。
他甚至感受得到自己父亲临死前心碎的撕裂之感。
“女子之心,其细且深。”戚崇回过头来看着允诺,说得很认真,“我不想步父亲的后尘,与其胆战心惊,不若避似蛇虎。”
允诺没有立刻回去,她不仅不想接受众人的“盘问”,更有种如鲠在喉之感。
从某种程度上看,允诺和那位戚夫人都是一样的心怀有贰,甚至相比于戚夫人明晃晃的仇视与敌意,自己才是更加令人作呕的存在,人面兽心、笑里藏刀。
她也曾无数次希望段锲存疑,希望他能敏锐一点,发现自己蛰伏的真正身份,将自己连打带踹地踢回俞王府。
报恩什么的,允诺忽然觉得自己做得已经够多了。她恨极了自己当初说的什么生当陨首、死当结草,也开始怀疑自己一直以来奉为主人的三皇子是否有着匡扶善弱的风骨。
她慢吞吞地回到了营地,见到了迎上来的众人,走在前面咋呼的永远是方州吟。
允诺觉得这个大男孩当真有几分欢脱,时常没有正形,若是多几分稀奇古怪和痞性纨绔,倒有些像楚安了。
楚安!也许是军营没有多少空闲的时候,允诺这才发现自离府至今,她思念楚安的次数屈指可数,甚至都赶不上自己期待段锲来轰走戚崇的次数多。
“怎么样?挨揍了么?”方州吟急哄哄地围着允诺转。
“听说戚将军向来怜香惜玉,不会真动手打你的吧?”另一人也凑上来打量允诺。
怜香惜玉?!允诺听罢双眉拧成“八”字,心道真是什么歪理都能发酵成定理,不愧是三人成虎、人言可畏。
“他的确不肯于和我实枪实战,”允诺歪歪头道,“不同女子计较,的确是位朗朗公子。”
允诺面不红心不跳地撒着谎,看着众人一副“意料之内”的了然模样想笑。
她还想搭什么话,忽见众人齐刷刷向自己身后看去。见他们纷纷行礼,允诺还未回头,便被人拽进怀里。
段锲含笑点头向众人示意,揽着允诺便走。
“你已经同他们混在一起够久了,再不回来,我就生气了!”段锲没有看允诺,边走边声音带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