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诺束起马尾,刘海遮眉,身披戎装,面朗娇俏,大摇大摆地来到了青雀点将台下。
点将台后倚数丈城壁,其上砖瓦栉比,斑驳错落却坚实庄重。鳞齿状墙围上插旗帜,随风飒飒。青雀点将台后置石壁,上嵌青玉金雕云纹,前有兽皮金铆铜鼓,下站列兵,陈师鞠旅。
戚崇站在点将台之上,金甲耀日,气贯长虹。
他竟远远地瞪了允诺一眼,后者登时弱了气场,灰溜溜地跑到队伍后面,学着旁人的样子站得端正。
“兄弟好俊秀啊!”允诺刚站定,身边便传来一声感叹。
她转头,这是个面容端正、身形朗朗的少年。他笑着瞟向允诺低声又道:“不过你差点迟到。”
“迟到会怎样?”允诺小声回道,可她才不怕呢。
她可是关系户!
这少年看了眼台上的傲睨万物的将军,这才继续小声道:“戚将军可不好惹,他若惩治谁,绝不会让他走着回去。”
“这么狠?”允诺想到戚崇躲自己的模样,不由好笑。
“当然。”这少年正了脑袋,神色庄重,“戚崇将军,生杀予夺,无人能及……”
允诺挑眉听着,这少年语气满是敬佩,她这才细细了解了这位戚崇将军。
将军戚崇,身形修长,五官英俊,战力超神。头戴紫翎兽面金盔冠,肩盖覆鳞虎面耀金甲,体着五兽简纹腾云铠,腰系甲绊嵌翡狮蛮带;长枪指地,碎雕金矛,尖泛冷气,锐不可当。
其,年少有为,冲锋陷阵,定国安邦。曾于弱冠之年携一队死拼六部劲军,手舞长枪硬杀血路;力挽狂澜于既倒,独守城池赴血海;手舞一柄五钩畋兽亮金枪,所到之处,敌首落地。
晓畅军事,武力惊人,实在人才。
若非黎王淫暴无限、不理军政,但凡下力整顿军队,有戚崇坐镇,怕是无人敢犯。
再如何天之骄子,都需伯乐相马。
允诺看着台上男子,感叹之间不由惋惜。
佩服是真的佩服,残忍也真的是残忍。允诺当天便领略到什么叫做炼狱般的折磨。
众人骂骂咧咧跑回时皆是倒得四仰八叉,连解开身上石袋的力气都没,相与枕藉,起伏剧烈,哀嚎遍野。
允诺只觉得自己喉间黏连泛腥,双肺烧若焦灼,胃中翻江倒海,颈间突涌跳动难抑,四肢酸胀,眼冒金星,神识麻木。
她仰面倒在石子路上,背后硌得生疼火辣,却没有半点力气翻身掉个,她甚至连抬臂遮阳的力气都懒得使,合了双眼感受烈日入肤的刺痛,久久难以重生之感。
戚崇站在一旁,冷眼看着还在踱步的人。
“你看他们……”那少年气喘吁吁,却仍是看着热闹爬到允诺身边,“绝对惨了。”
允诺掀起眼睑,果真看到戚崇眉头紧皱站在场中,鹰眸之烈气逼人有种将人撕碎之错觉。
当日午膳时,众人正待哄哄涌出练兵场,便被戚崇狠声叫住。
“军纪呢?!”戚崇提起长枪,指过众人,“无论何时,纲纪于心,不懂吗?!”
允诺五官就要扭在一起唉道:苦煞我也!忽然看到手握长弓的段锲自后场而来,心说:救星啊!连忙冲他挤眉弄眼。
段锲没有带甲,一袭墨蓝束腰武袍,下着收腿素裤,手持凤角素银弓阔步而来。他没有梳起刘海,随性散在护额前;剑眉入发,鬓角微湿;双目带笑,薄唇微扬;鼻贯如玉,面颊微红。
见到一身狼藉的允诺,段锲忽地皱了双眉。他叹了口气,径直走向队伍,轻声示意大家自行修整,不由分说将戚崇拉走。
众人见戚将军终于被拽走了,心道王爷万岁,各个奔向伙房。
“做什么?!”戚崇终于挣开段锲的手时手腕都有些发麻。
“你一视同仁?”段锲转过身来,语气有些严肃。
“军营里没有女人。”戚崇回盯段锲星眸,“她若坚持不下来,那就滚蛋!”
段锲还未答话,忽地见戚崇鹰眸一凛,猛地被拽起左臂。
墨蓝的绸缎衣袍本就明暗不定,方才没人注意段锲的手臂已是皮肉外翻、血染袖衫。
段锲轻笑一声,有些无奈得拍掉了戚崇的手。
允诺同那少年一道打了饭,边吃边聊。
“我姓方,名州吟,年十八,随父出征。”他边说边笑了,“等这次仗打完,我就要回去娶媳妇啦!”
“你有婚约了?”允诺塞了一块瘦肉入口,含糊问道。
“嗯……算是吧。”方州吟嘿嘿一笑,“我答应她了,回去就娶她,哪成想一别就是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