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京城内有个风俗,每当元辰前后,城中大户人家总会暗中帮助那些生活拮据之人。
仆人拿着主子分的银两,四处找寻落魄地难以新桃换旧符之所,悄悄将银两放置在门下、窗前,以示心意。
对于这些生计艰难之人,一包小小的碎银,便是这一年最好的礼物。
善欲人见非真善,没有人四处邀功,亦没有人佯装贫困。
民风淳朴,家长里短,寻常陌巷。
允诺回到人群中,便看到一旁笑着的楚安。
他当真是一身红袍映黑纹。没有过分华丽的金丝银线,就很简约的黑红相交,却十分大气利落,披在楚安修长匀称的身上尽显气质不凡。
楚安甚至还系了一条红底贯珠的彩绣抹额,前额碎发微遮,剑眉入发,深眸含笑。他就那样笑着看着允诺站定在自己面前,挑着眉问道:“喜庆不?”
允诺笑了,又细细打量一番:“的确喜庆,不知道的定以为你是要成婚了。”
楚安只是一愣,旋即又摆出一副笑脸,“那是要等到猴年马月了,况且即便成婚,怕也是被逼无奈。”
“怎么这样讲?”允诺低头,没再去看楚安的脸。
“……”楚安轻轻叹了口气,没有答话,只是望向到中央的鼎沸声中。
因为我所爱之人已是他人之妻,你说,我要如何成婚?楚安心中暗道,嘴角挂苦笑。
两人来到皇城宫门,见已是朝拜者众多,擦肩接踵、热火朝天。无论是使臣或是百姓,在这里都是面带喜色、血涌欢腾。
楚安不由心中称赞,要论这年味儿,果真是古代最有意蕴。
相比于摇红包、集五福,这种门庭若市的繁华之感,才让人感受到一年之始的盛大憧憬。
“快瞧!皇上和国师爷!”一人突然喊了起来,而后便是此起彼伏的跪拜声。
允诺看到那位面色冷漠、锦衣傍身的皇上自宫门缓缓走来。
皇上自难记其数的宫人后踱步而来,璨若华辰、高傲自持;身边是一位华服男子,面遮金罩,不露真相;身后是数位皇子,段锲立于人后,面带浅笑,温润如玉、镇定自若。
说到这位从不露容的国师,当真不是凡人。自段氏开天拓土、乱世定尘至今,三百余年,不老不死,实为天界神人。
楚安随着允诺跪下身去,却在皇上走出宫门的一刹那,被登时响起的轰然虫鸣声惊到了。
此起彼伏的蝈蝈鸣叫声伴着沸腾的人声响彻了阮京城的上空,外邦来者内国信徒在这般繁盛中分享着新始的祝祷,一声声“吾皇万岁”便是对一个国度最诚挚的赞许。
然而无论是昏或明,都可以万蝈来朝。
“这蝈蝈是来奏乐的?”楚安只觉得这震耳欲聋的声响令他隐约耳鸣,龇牙咧嘴地看向允诺。
允诺也是皱着眉:“段锲说为了营造盛世繁华之状,皇上提前命人养了上万只蝈蝈呢!”
“然后嘞?它们商量好了?皇帝不来它们不叫?”楚安实在是佩服,心道蝈蝈之间的默契真是不容小觑。
“是温度。”允诺笑了,提了音量道,“皇上一过宫门,侍从加热笼底,只要一只蝈蝈叫了,这头便是带起来了。”
这日楚安算是领略到什么是盛世繁华。待到他与允诺离开正阳大街时,两人久久难以平复脑中沸反盈天的庆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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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身处何地,生活都需要仪式感来点缀。
因为我们不是活给别人的,自己活得落落大方,才不负一生的东流水。
你要记得,一个人,也可以是一整个盛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