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诺的凳子还没热乎,章纪亭却姗姗来迟,无奈允诺又站了起来。
“王妃莫要见怪,王爷留宿臣妾处,臣妾实在是赶不过来。”章纪亭微微笑着,语气里满是不屑。
允诺蹲在一侧,只觉得自己左脸抽搐,实在悄悄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多大点事儿啊,这般蹬鼻子上脸真是笑话,几百年没见过活的男人一样。
臭显摆什么?!
王妃赐座,还没怎么发话,章纪亭又堵了上来:“臣妾真是羡慕娘娘福气,这么顺利便有了喜脉。”她用眼角瞄了一旁拨弄耳饰的允诺,又道,“臣妾生怕承遍了恩宠,却始终没个动静呢。”
允诺不敢造次,只是听着章纪亭这般含沙射影,心中早已过问了章纪亭的八代祖宗。
什么神仙能养出这样目中无人、傲然自是的女子啊!
齐荏见王妃没有迅速接话,便微微一笑道:“缘分之事,何能强得?王妃贤和天佑,侧妃也定会如此。”
“王妃,这是王爷头胎,臣妾再如何小心眼儿,这些分寸还是有的。”章纪亭冷哼一声,看了一眼面容略重的齐荏,转过头去又道,“您可千万小心补着点,免得遭其他妒忌之人暗害。”
允诺见章纪亭那双几乎无二致的手一下下敲打着扶手,心道章纪亭真是个指桑骂槐的高人。
可是玩阴的,章纪亭永远也比不过站在黑暗中的允诺。
后来允诺便听说了,王妃的吃食特别,荤素均匀、香艳可口,其中还有一道闻所未闻的吃食,那蛋卤香十足却是流心,融在口中缓缓弥漫开来,直叫人回味无穷。
即便如此,允诺还是又做了功夫。
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允诺一是不敢保证楚安所言真假,二是不愿无法一击毙命,于是她又想了法子。
这日允诺悄悄来到了府上御医抓药的地方,果真看到服侍王妃的御医王端。
王端医术出众,为人也圆滑,派来给王妃最是妥帖。
允诺见周遭无人,这才迈步进去。
“允良人。”王端见来者,放了手上药草便要起身。
“王御医不必多礼。”允诺止住他的身子,“我此番前来,是受了王爷之命。”
“啊……”王端一听更是拘束,小心问道,“王爷有何吩咐?”
“王妃这胎,不可留。”允诺皱了眉,语气尽是惋惜。她低下头,叹了口气又道:“王爷做事自有他的目的,因而你我只需照做……”
“王爷?”王端也是皱了眉,盯着面前纯良无害之人问道。
“可是,我还是希望您能够保住王妃和这个胎儿。”允诺突然抬起头来,眼尾微红,“幼童实在无辜,若是王爷问罪,我会想法子揽下来的。”
“……”王端没有接话,盯了身后新抓的药陷入沉思。
“此事知者甚少,也请您少于王爷有什么来往。毕竟无论结果如何,还是不要牵扯王爷为好。”允诺补充道。
王端向来知道允诺得宠,也知道王爷不狠心则已,若是狠下心来怕是直叫人吃不了兜着走,他想了许久,默默打定了主意。
一是手握大权生死的王爷,一是得宠则胜、无宠则贱的侍妾,其中利害,他王端自有分寸。
待到允诺离开,王端叹了口气,默默换了一拨料材入药。
允诺一入夜色便收了一副面孔,抬手拭了眼尾。
她知道王端其人有头脑、识分寸,这才请求王端“违背命令”保住婴孩。
反其道而行之,大抵便是这般吧。
允诺面无表情,碾碎了随手抓来的枯叶,走进了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