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贱妾不爱读书,因而没必要打扫这书苑,便私自给宫人减了工作。”允诺悄悄稳了稳心神,又道,“贱妾来时带的物件、家母的书信也都放在里面,因而思家时会来看看。”
“哼,笑话!想家就想家,有必要偷偷摸摸么。”章纪台依旧扎煞着十指,嗤之以鼻。
“即然如此,允良人不介意本宫命人查探一二罢。”王妃点头,叫人开了书屋的门锁。
屋内果真是一片昏暗,一开门帘便有铺面的灰尘袭来,引得众人纷纷捻起手帕或是直接用手挡住口鼻。屋内书架落满灰尘,角落的确放着一只打了补丁的包袱。
允诺眼睛不敢盯那本夹了传信纸条的书。不过是一本平平无奇的典籍,允诺现下但却觉得它那么扎眼,那么引人注目。
“白桦,你口中的物证在哪儿?”程尚饶依旧举着帕子,眯着眼问道。
白桦从地上哆哆嗦嗦地爬了起来,弓着身子走到一个书架前面,伸手抽出一本极厚的书。
其实仔细一看这本书与其他的是有区别的,相比来说,它极为干净,从书封到书面,都像是刚擦过灰尘一般。而允诺用来夹信的那本书,依旧是极脏的,毕竟她向来大大咧咧,懒得去管一些没必要的细节。
看到白桦手中的书后,允诺便松了一口气,至少对自己身份构不成威胁,不会卷入闻人彻,她这颗心便放下了一半。
白桦将书打开,众人才发现里面的纸张被挖了一个洞,洞里放了一个手掌大小的圆形菱纹镂花盒子和一只小匙,鎏金描纹,极为精致。她将那盒子打开来,众人皆隐约闻到浅浅的草药味,白桦开口:“就是这个,主子让我们混进药膳水中……”
“这不是我的,我从未见过。”允诺没有下跪,甚至扬起脸来扫过在场的众人,不紧不慢地说道。
“证据确凿,你不认也得认!”章纪亭向来脾气暴躁,也不管什么体统礼数,喊了人走上前来抡了胳膊就打。允诺并不躲,硬生生的受了这一耳光,她登时被甩过脸去,听着耳边步摇凌乱的声响,左脸火辣辣地渐渐麻木。
不认也得认。允诺忽然意识到自己当时逼着梓目画押时,梓目应是如何的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这被诬陷的滋味当真不好受。
“你个歹毒的女人,这张脸留着也是祸害!”章纪亭边说边示意下人继续。
“这是在干什么?!”忽听一声低沉微愠的男声响起,众人回头,只见段锲衣袍飒飒、眉头紧皱阔步赶来,“本王这府里什么时候由你个侧妃掌事了?”
“王爷……”众人连忙行礼,章纪亭咬着后牙受了一顿责骂。
段锲刚进府便听说出事了,说是允良人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看似纯良无害,实则心存歹念,神不知鬼不觉地害了侧妃,连向来与之交好的庶妃也不肯放过。气得他命人惩戒了那些个嘴碎的宫人便赶了过来。
见到允诺面色极差,又被众人团团围住,段锲心中怒气陡然攀升。他就要发火,却看见允诺猛地伸了手挖了那浅色药膏,直接抹在了自己光洁饱满的额头上。
“我只再说一遍,这件事不是我做的,但现下你们人证物证都伪造出来了,我百口莫辩!”允诺仰起头,擦了就要溢出来的眼泪,提了音量,转头面向段锲,“檀郎,他们都不信,那你信不信我?”
“阿诺!”段锲拨开众人冲了过去,焦急地抬手轻蹭掉她额头的膏药,然而再露出来的却是一块已经血肉模糊的皮肤。
无论如何,允诺的目的是达到了的:既没有暴露身份,也没有失了段锲的宠爱,并且还引来他的心疼。允诺驳回了段锲派人彻查此事的要求,表示吃亏是福,自己也想禁禁足,远离府上众人一段时间。
段锲向来对允诺有求必应,虽是满心不忍,但还是从了她。
后来允诺也在考虑自己为什么不过脑子就去抹了那腐蚀性极强的药膏,是为了表示自己的确是含冤的?还是心疼齐荏莫名其妙毁了容?或者是自己心理变态就想自我虐待?也许是为了顺势使一次苦肉计,让段锲心疼自己、相信自己……
总之,自那以后,允诺便留起了刘海,看起来更加单纯善良、了无城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