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颜自古为身累,肉食何人为国谋=
我名唤济楚,是黎王段谨与愉妃的长女,是嬷嬷口中端庄静雅的长公主,是众人羡慕荣宠无数的长公主。
济楚济楚,出色美好。回望我这短短一生,我也许的确发挥了最大的价值。年少时为皇弟通风报信,助他稳住阵脚;后来又出嫁蛮人,换来国家暂时安宁。
可究其本身,我所走得每一条路,我所做的桩桩件件,皆非我所愿。所以现在,我只想做一些遵从我心的事。
我深知生在宫门,许多事情身不由己,因而即便过得拘束,却也不再抱怨什么。
我自小离开母亲愉妃娘娘,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地跟随教习嬷嬷学习公主礼仪,繁荣缛节将我勒得难以喘气,可我什么也做不了。就像一只被抽了筋骨的提线人偶,精致却无神。
我见惯了后宫的勾心斗角,也习惯被安排为眼线,暗中为尚年幼的弟弟传递消息。母妃说:只有你三皇弟当上了皇帝,我们才能过上好日子。
母妃双手沾满鲜血,满口诬陷胡言,我亲眼目睹,亲耳听到,却什么都不能做,什么也不敢说。毕竟,无论她如何心狠手辣,终究是为了我们的未来,终究是我们的母妃啊……
不过说起这宫中无休无止的明争暗斗,自古至今,又有几人能全身而退?前朝后宫,道理都是相通,就连向来清心寡欲的四皇弟段锲都终如鬼迷心窍一般,涉足了这一道布满荆棘和粘稠血水的不归路。
可我更想相信,利欲熏心从来不是人之常情,勾心斗角只是生活所迫。
只是,我却总也找不到说服自己的理由。
若是真要我敬佩一人,大抵是远离宫门的二皇兄段匀,自始至终,居住在那边远湘东,不愿归京,即便最终落得个疯癫下场,横竖也是肆意无忧过了一生。
至少在我这外人看来,他这一生,当真是比我们过得潇洒许多,惬意许多。
后来边疆战时告急,国内人心惶惶。奈何我那个被女人迷了心窍的父皇啊,你夜夜流连后宫,笙歌平仄,宠幸那新入宫的娇媚女子,半点君王的样子都没有。
你可否稍稍分下精力,去看看边境燃起的烽火,去看看战场遍地的尸骸,去看看百姓绝望的哀嚎。
你可否还能记起,你曾是叱咤沙场的一代热血王侯?你曾胸怀满腔报国热忱与壮志豪情?你曾坐拥万里河山受尽众人膜拜?
我的父皇,终究选择不战而胜,拽我出宫,将我推上了和亲的车队。号角一响,便是一生。
我一席华服,蜷缩在马车里泣不成声。我甚至没来得及再看母妃与皇弟一眼。我若离开,皇弟在后宫的眼线怎么办,母妃心烦要撒气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