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晓生摆了摆手,示意他起身,眼泪婆娑,声音沙哑,“方才,小厮慌张跑来告诉我,说你回来了,我还以为……还以为他们也如我一般两眼昏花将人看错……”
见到此情此景的裴宋亦是心酸至极,默默守到门口等待,一行苦泪随着秋风悄悄滑落,滑进衣衫后,不见踪影,屋内两人久别重逢的喜悦声和啜泣声相互交杂,令裴宋感动不已……
易知安从易晓生的书房出来前将几颗药丸放在木质桌子上,并嘱咐易晓生一定要记得吃,直到得到易晓生确切的答复后方才离开,裴宋见易知安出来忙上前询问道:“可有与将军说出原尾?”
“嗯”易知安若有所思,半响,说道:“该去看阿娘了”
一路上,裴宋想说什么,终究还是没有问出口。
还未走到沐浅欢门前,就已经听见她在里面断断续续哭喊着:“当真是我的安儿回来了?他人在哪儿?他怎么还不来,咳咳……我要见他!我要见他!咳咳……”
屋内的丫鬟阻拦道:“夫人,您身子还未好,太医说不能起身,小心着凉,王爷一定会来见您的!您再等等”
“是的夫人,之前您大闹皇宫,皇后说,看在您是友国公主的情面上不与您计较,让您顾着些东起的颜面,好生养病”一个小侍女声音有些怯弱,就连头也不敢抬起。
沐浅欢声嘶力竭地哭喊着,不时传来几声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声泪俱下:“你们不懂!你们没有孩子,你们无法体会一个做母亲的心,为了我的安儿,哪怕我是东起的公主又如何,东起颜面干我何事?天朝又能耐我何?我只是想要我的安儿能平安的出现在我的眼前,我就知足了,这又有什么错?!”
易知安这才知道,原来自己不在的这些日子,受到伤害的不仅仅是自己和易居白……
他再也忍不住推门走了进去,只见昔日尊贵无比的东起公主,天朝柱国将军的夫人,翼王的母亲,原本一脸精致的五官,总会在唇上配上一抹俏丽的朱红,虽已年至四十有过,却仍旧风韵犹存,然此刻的她却消瘦得厉害,脸色苍白得吓人,两颊深深凹陷,平日里神采飞扬的眸子在此时仿佛成了两个黑洞。
从易知安进门的那一刻开始,沐浅欢的眼泪如决堤一般,她双手颤抖着,悬在半空中,想要抱着易知安,却又够不着,嘴里不停念叨:“安儿!我的安儿!”
易知安泣不成声,直直地跪了下来,用膝盖一步一步朝着沐浅欢的床前挪去,挪一步,说一句:“阿娘!孩儿不孝!”
到了沐浅欢床前,沐浅欢一把抱住了易知安,号啕大哭,心中多日的郁结,思念,不安,在这一刻终于释放,悬在半空的心终于可以落下了。
易知安一只手在沐浅欢背上轻轻的安抚着,嘴里不停重复着:“阿娘不哭,安儿回来了”
裴宋见到此情此景亦是悲喜交加,使了个眼色让侍女们都下去。
良久,沐浅欢的情绪经历跌宕起伏后终于平静下来……
易知安将桃夭给的药丸喂给了沐浅欢几颗,又喂了颗安神药,沐浅欢睡之前紧紧攥着易知安的袖子,嘴里呢喃着:“回来了,就不能再消失了”
易知安心口泛着酸,眼眶里晶莹的东西打着转,终是没有落下,他无奈笑了笑,半倚着床边坐着,声音轻微,像是跟自己说又像是跟沐浅欢说:“那天,我差点以为我活不了了。”
半响,沐浅欢在安神药的作用下进入深度睡眠,易知安悄悄走出了房间,一出来,便再也忍不住,眼睛里某处的阀门被打开,泪如潮水般涌出,却又不敢出声。
裴宋看着心里亦是酸楚难耐,不知该如何安慰,只好伸出一只手搭上易知安一边的肩膀,轻轻按了按,目光真炙,仿佛在说:没事。
易知安看向裴宋,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盛满了无畏的坚定!不管多大的事,不管那人是谁,不管后果多严重,他总是这样,一如既往地让人舒心,好像,事情只要交给他就没事了,但他却总是忘了,他也不过是比易知安大了两岁而已。
“再等七日”易知安说道。
“七日?什么七日?”裴宋一脸疑惑。
易知安盯着院里的那棵参天的梧桐并没有说话,目光如炬,眼神里朴素的光芒中闪过一丝阴冷。
深秋的院子是美丽的,萧瑟,肃雅的气息将整个挺院包围着,梧桐树的叶子闪着金色的光芒,飘然落地,秋风走过的房顶,每一片青瓦都被撩得吹起了口哨,看着这些落叶,易知安又想起了蓬莱岛的日子。
……
七日后
“王爷,世子醒了”裴宋风尘仆仆地走来。
易知安终日焦虑的脸上终于浮出一丝笑意,“太好了!她果真没骗我,说七日就是七日”
“谁?谁说的七日?我记得不是你说七日吗?”裴宋听得一头雾水,睁着一双迷茫的大眼睛看着易知安。
易知安脸上那抹笑意被放大,头也不回地边走边说:“记得去通知将军和夫人!”然后步履匆忙的往易居白房间走去。
“小易,感觉如何了”易知安进门便喊,脸上的喜悦遮掩不住。
“大哥”易居白因躺了许久,有些虚弱地起身,差点摔倒在地,幸好易知安眼疾手快,扶住了他。
“不着急,小易,你只是许久未进食,有些虚弱罢了,我已命人炖了上好的参汤,很快你就会好起来的!”易知安安慰道。
“大哥……”易居白有些疑惑地看着易知安问道:“大哥那日不是?”
易知安看着易居白,微露笑意应到:“嗯?不是什么?”
易居白斟酌片刻后说道:“大哥那日不是被那些歹人打断了双腿吗?今日一见,为何如同没有受过伤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