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先生眼中一亮，忙不迭扑到立着“神机妙算”的破布摊子，连滚带爬的一屁股坐到她对面，换上另一副嘴脸，抚须皱眉，倒算是有模有样的观望着她的面相，愁眉不展的低头沉默，掐指一算，一双小眼睛忽然间大睁，勉强还能看得见一条小缝隙，抖着手连话都拼凑不起。

“公子你可是大凶之兆啊，不出一月有余必定有血光之灾啊！”

其他算命的老先生都是挑好了的讲，这个老先生倒是个聪明的，开口第一句话便是咒她有血光之灾，如若不出所料，下一秒估计便会说自己有什么祖传宝贝，可以逢凶化吉。

花夭离冷着脸面无表情，内心深处毫无波澜，这种把戏她实在觉得无聊，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明摆着根本就不信这些鬼话连篇。

老先生颇觉尴尬，复而重振旗鼓，撑起台面：“我一看你的模样就十分信服我的话，这样吧，我赐给你一道符咒，此符咒能驱散邪祟，逢凶化吉，看在你我有缘，原价一两银子我只卖你三两。”

原价一两银子，卖她三两，真好。

一直沉默不语的花夭离食指敲着桌面，闻言，动作一顿，抬起凉薄的眼深深地扫了他一眼，剑柄已出鞘三分，依旧面无表情，可眼神里大有疑惑不解的意思，有那么一瞬间，老先生觉得自己已经被暗剑插上千百回，躺在地上千疮百孔，死得不能再死了。

定睛一看，眼前这位小公子似乎还真带着把剑，后背立即起了一身冷汗，老先生擦了擦顺着额头流下来的冷汗，讪笑着做了最后的退步：“……其实一两银子也不是不行，公子的剑一看就并非凡品，救济世人嘛，救济世人。”

花夭离继续目光幽幽盯着他，宛如没有任何感情的幽灵，一句话也不说。

老先生与她大眼瞪小眼，僵持不下，最终败下阵来，忍不住做出退步，颤抖着伸出一根手指，对着花夭离晃了晃：“三百文铜钱。”

花夭离挑眉不语。

老先生于是伸出五根手指，暗道眼前这年轻后生不一般，白着脸又道：“五十文。”

花夭离依旧盯着他，还是不说话。

老先生已经快要流泪，用袖摆无比潇洒的一擦糊在脸上的鼻涕和眼泪，胸腔处那叫一个郁闷和憋屈，咬牙切齿险些一口气没上来，一擦眼角余泪，做出最后的妥协：“五文钱，真的，不能再少了！”

花夭离摇头，实话实说：“我没钱。”说罢，她似乎还觉得老先生不够可怜，故意拍了拍自己空空如也的钱袋。

“没钱？！”老先生大惊，怒目圆睁，突然一把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唾沫星子飞溅，险些迸溅到花夭离的脸上，“没钱你算什么命？！没钱的人不配算命，算来算去不都是穷苦命！”

花夭离面无表情，老实回答，一句话险些气死人：“是你非要拉着我算命的，我可没说我有钱。”

老先生顿时被这句话堵住了未曾说完的那些话，原先气得胡子飞起，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一时哑口无言，连带着气焰都消退了大半。

“那你再好生找一找。”

老先生咬牙切齿，恨不得替她扒拉那空空如也的钱袋：“看你刚从城门进来，还以为是个富家子弟，没想到出门也不带点盘缠，真不知道你这一路是不是跟着乞丐讨饭过来的。”

花夭离不语，眼底闪过一丝报复，垂眸时光晕浮动，在她白皙而清丽的小脸倒映出几分疏离，美人如芙蓉，唇不点而赤，抬眼乱芳华，妖冶无双，找了半天，浑身上下都翻遍了，她才慢悠悠的掏出一叠乱糟糟的东西，却是有些刻意的攥在手里怎么也不肯松手。

老先生瞪大双眼，没能看清先前她手上抓着什么，还以为是一大叠银票，顿时激动道：“找到多少？”

花夭离突然莫名笑了一声，似乎带着几分嗤笑，老先生也不生气，反而越发惊喜，不等她回答就先从椅子上跳起来，嘴角疯狂上扬着笑容，语气里满是控制不住的兴奋，对着她伸出五个手指头：“难道是……五百两？”

花夭离淡定的凝视着他，然后清咳一声，面无表情的在他带着急切的眼神里摊开五根手指，掌心间躺着一大坨皱巴巴的废纸，被风一吹就散开，还有的便是可怜的四枚铜钱，其中一个铜钱已然破损，只有一半，很旧。

“四枚铜钱？”老先生的表情极为好看，面目狰狞，到最后只剩下扭曲。

他一屁股坐回凳子上，整个人颓废得不行，摆了摆手，一副要驱赶花夭离的模样：“四枚铜钱就想买我这宝贝，不成不成！”

花夭离淡淡问：“那我可以走了吗？”说罢，她就要收回那四枚铜钱。

老先生咬咬牙，突然探过半个身子，从她手中一把抓过那四枚铜钱，随手将那符咒丢给她，极为宝贝的捧着那四枚铜钱，还眯着眼对着阳光下照了照，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她，就无所谓的摆了摆手：“算我吃亏，东西你拿走，这四枚铜钱我就收下了。”

花夭离低头沉默，顿了好半晌，想了想又随手将符咒揣在身上，忍不住松了一口气，转身离开，那老先生原本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在她转身的那一瞬间，突然眉开眼笑，沾沾自喜的将四枚铜钱揣到怀里，整个人飘飘欲仙到飞起。

血赚了四枚铜钱。

四枚铜钱也是钱，肉就算少也是点肉沫子啊，这年头生意不好做，人不好骗，能挣一点是一点。

……

昨夜满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