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地桃花半残,寒意萧瑟入骨,年轻帝王举着弓箭的手垂落在侧,指尖冰凉,冷漠无情,银甲麻布袍的将士攀树搭箭,绿衣藤萝长曳及地,年轻的太子殿下垂下头颅,面朝立着幡旗的土坡,周身披撒金光,死于箭矢。
无尽流动的绿萤火缭绕,桃花肆意飞扬在十里桃林,满头白雪银发的山鬼抚着东陵太子的容颜,满眼痴恋,鼻腔里涌动出大量殷红鲜血,眼角流淌着残泪,衣裙处滑落用以狐狸尾巴而化的锦囊,她缓缓说:“我会带你去我的东陵,再不问这人间。”
“你且睡一觉罢,我不会离开此地,我会永生永世带着我对你的爱,独守十里桃花和这空城,直到耗干我最后一丝气血,待来生,你不做这东陵太子,我不做这林间山鬼,换我先来爱你。”她这样说。
绿萤火在胸口处逐渐绽放爆发,如同灵动的碎光环绕在他们的周身,衣裙角下掉落的狐狸尾巴瞬间燃烧,化为一团炽热的烈焰,满头银发仿若银泽,却见满地残花,那山鬼抱着死去的男子于喉咙里发出凄烈的惨叫。
“啊”这声音尖利带着前所未有的痛苦,仿若是失去挚爱的痴情女子,余音绕梁,如同毒蛇缭绕着的诅咒,充满对这世道无情的痛愤,钻进所有人的耳朵里,那山鬼抱着尸体身形透明,两者彻底消散于人世间。
“不要”赤蚀言惊讶的微张开嘴,攥着弓箭的手仿若是害怕失去,松散,掉落在地,溅起地面肮脏的泥土草屑,他伸出手欲要抓住如同百灵鸟一般的少女,却穿过绿流萤的虚体,抓了一手破碎的虚无。
甚至是连一片绿衣藤萝的裙裾都未能碰到,就这般眼睁睁的看着,昔日如同百灵鸟一般的少女搂着她心爱的少年郎,满头白雪,绿衣藤萝,指甲断裂,仿若一夜白头,跪地长泣,身形彻底消散。
他的指尖沾染鲜血,冷汗随风,冷彻心扉,像是彻底怔住,没有反应过来,举着手愣在原地,孤身寂寥,没有动。
初时他和鹿辛禾相遇,似乎就是这般局面,他一身青衣素月袍,窥见桃花树上绿衣藤萝的小美人,青丝散乱,桃花簌簌,玉白的足系着银铃,难得心软一寸,抬起头来,温和的笑了笑,叫她赶快回家。
那时年少青衫薄,绿衣藤萝的百灵鸟立于桃花树,雪白裙裾翻飞,青丝滑落在肩侧,颔首打量着他,眉眼带笑,温柔而明媚,不似如今针锋相对,满头白雪,眼眸含着深重的哀伤。
百灵鸟从桃花树一跃而起,满树枝桠乱坠,皑皑桃花如同落雪飞落,她绿衣藤萝,周身环佩作响,青丝乱舞,惊艳绝伦,世间万物缓慢停止,他张开手,那少女却只是在跌入他怀中时,消失殆尽。
如同现在这般模样,初时未能抓住他的百灵鸟,而今,他还亲手折断百灵鸟的羽翼,还杀了她,用她换了一个冰冷的皇位权贵。
他不是非要杀赤旻唤不可,是太过于害怕,除了他自己,没有任何人会知晓,他是故意告知鹿辛禾何处僻静无人,就是料定赤旻唤班师回朝会途径此地,她最开始不过是枚棋子。
肮脏不堪的人总是会嫉妒,总是会疯狂,鹿辛禾于他而言,他是真的动过心的,最开始只是没来得及去说,而后,却再也开不了口,倒变得有些难以启齿,论喜欢,他确实没有资格再去喜欢。
“死,死了?”赤蚀言愣住,呆呆的放下手来,看着满地残花,对指尖沾染的鲜血瞧得有些出神,随即跌倒在地,却是又哭又笑,疯疯癫癫,喃喃自语:“死了也好,死了也好……”
到底好与不好,怕是只有他自己知道。
东陵绪川年间,地处于东方古龙,地界一方古山百花凋零,百兽仰天哀鸣,东陵帝王赤柩叙被其五子于大殿受刑,点天灯,太子赤旻唤桃林死于箭矢,历代最年轻的帝王洗清母后冤屈,后追封为明华太后,百姓回归故土,逐,国力强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