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算得上是位有勇有谋的能者。”赤蚀言静静的看着段臣旭身下蔓延的血泊,顿觉他帐下所有将士加起来都不及他一人的有情有义,敢问世间有谁会因为爱妻的仇,韬光养晦,策划一生?
这东陵城欠有情人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辜负的东西亦是太多,还不清的。
城墙之上,饱含着复杂和疲倦的一声叹息随着云卷云舒消逝,赤蚀言突然觉得有些冷,想要紧一紧狐裘,却抓住一手清风,愣了半天才发现身上并未裹着狐裘。
有些寒冷是因为内心的荒芜。
这场夹杂着爱恨情仇的棋局,苦苦纠缠了大半生,皆因为重要的人而策划一生,迷失自我,东陵易主,这主,是他赤蚀言,东陵是他的,时隔多年,有了权力和荣耀大概就能守住重要的人罢。
可他的母妃终究还是死了,再也回不来了。
赤蚀言遥看晦暗无光的天际,缓缓闭眼,将手背在身后,再不去看脚下的尸体,年轻的容颜满是沧桑和悲凉,吩咐道“厚葬。”
“是。”
……
段臣旭所操练的所有兵力皆被收为帐下,东陵的孟太傅和闵家二公子亦是赤蚀言的眼线,东陵城破,皇位指日可待,这世人口中的妖妃之子,不受宠的五皇子是真的将东陵覆灭。
孟矜被赤柩叙护在身后,身着华服绸缎,发髻散乱着别着鎏苏步摇,妆容有些狼狈,咬着朱唇模样极其柔弱,赤旻唤亦是心如死灰的被压制在地面,并不作声。
“接下来就该算算我们之间的账了……”赤蚀言眼底闪过晦暗不明的光,举起一把银羽弓箭,袖袍轻扬,搭上一支银箭矢,将其拉开半圆冷月,落在孟矜的身上。
“孟矜,你且瞧瞧我手中的弓箭,这就是你在城墙上用过的那把银弓箭,怎么样,我用起来倒很是般配罢。”
孟矜躲在赤柩叙的背后,周身气派并非普通人家的女儿可堪比,容颜惨白,虽是怕极,却仍旧强装镇定,“公子,你认错人了,我是东陵的贵女陈妗苏。”
在那一恍惚间,压抑在内心的愤怒和仇恨险些爆发,赤蚀言的眼神狠厉仿若一头孤狼,以燎原之火席卷方圆百里,拉着箭弦的手指微微松动,他的呼吸逐渐不稳,渴望着想要松开手指,杀了孟矜。
“是啊……”他突然冷冷的笑了,意味不明道:“你是东陵陈家的陈妗苏,可是娇贵得很呢。”
弓箭却仍旧没有放下,眼眶通红,浑身颤抖,隐忍不堪,五指间紧紧的攥紧箭弦,鼓起半面乘着风的弦月,箭弦被其绷得紧紧的,蓄势待发。
“赤蚀言,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赤柩叙衣襟半袒,不尽风流恣意,年老体衰,跪在他的身前,颓废的去扯赤蚀言的衣角,哀求道:“……只要你放过孟矜。”
赤蚀言垂下潋滟的桃花眼,居高临下,淡淡的看着脚下的男人,这个狠心而不知天高地厚的皇帝,杀了他母妃害他如此痛苦的父亲,漠然的退开,甚至半片衣角都未曾碰到。
赤蚀言举着的弓箭缓慢放下,垂在身侧,青衣衣角被寒风吹得凌乱,他掀起眼皮蔑视着赤柩叙,嘲讽道:“赤柩叙,你为了孟矜装到如此地步,可真是一片痴心。”228文学网x2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