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方心情太好了,听了“疯秀才”的吉祥话,哈哈大笑了两声,脸上愈发的精神红润,他大手一挥:“说的好,赏……”
方才动手的那个汉子叫朝老六,他可是跟了吕方十年的好手,也是“镇威镖局”第四间分号的正镖头,听到吕方说赏,朝老六没有丝毫的犹豫,他立马从怀里掏出两块银锭,每一个都是足足五十两一锭的大元宝。
“疯秀才”看着站在身前的朝老六,不禁吓得退了一步,可是看着朝老六手里举着的两个大元宝,“疯秀才”虽疯可是钱总算还识得,他偷偷瞟了一眼自己的胳膊,突然身子往前一扑,抓过朝老六手里的大元宝,又把自己手里的纸条往朝老六手里一塞,接着转头跑进身后那条又黑又窄的胡同里。
“疯秀才”动作一气哈成,朝老六手里握着纸条还呆在原地,那“疯秀才”早就没了人影。
“哈哈哈……”吕方指着眼前那个黑乎乎的胡同口笑道:“都说他是个‘疯秀才’,我看啊他比谁都聪明,至少要比老六聪明……”
“哈哈哈……”
吕方一句话逗着身旁众人一阵哄笑,朝老六转过身将手里的纸条送到了吕方的手中,吕方用力地眨了眨眼,轻轻地打开手中的纸条。
刚才还红光满脸,谈笑风声的吕方一瞬间脸色变成了一抹死灰,朝老六正站在吕方的对面,他比任何人都最早看到吕方眼中的恐惧,那是一种发自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恐惧,他跟在吕方身旁十年,还是第一次看到。
是什么能让一个早就从鬼门关爬过的大英雄感到恐惧呢?
一定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情!
朝老六忍不住往吕方手里的纸条上看了一眼:
四月初六唐家大宅
没有提称,没有署名,除了这八个字之外,再无只言片语。
吕方猛地一用力将手中的纸条,揉成碎屑落入空中,随风而逝,跟在他身后的那些汉子们也发现了吕方的异样,刹那间所有人都止住了笑声,适才迷醉的酒意也在一瞬间化着一身的冷汗,荡然全无。
吕方神色慌张地迈开大步往自家的宅邸疾驰而去,所有人都知道出大事了,但是没有一人开口,他们之间也没有互通眼色,却步调统一地紧紧跟在吕方的身后,无论吕方的脚程是快还是慢,他们总是不远不近地跟在吕方一丈之外。
吕方冲回吕家大宅便一头扎进了书房,他独自一人坐在书桌前一动不动,足足过了一柱香的时间。
书房外,八位正副镖头一字排开站在空荡的院子里,在他们的身前还站着一个人,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老者透过窗上的剪影眯着眼看着仿若石雕的吕方,神色中虽有些焦急,却没有失乱半点方寸。
说起来这位老者不过是吕家大宅的总管,叫吕忠,可是就连被吕方提拔为“镇威镖局”第一间分号的正镖头甘勇也只能乖乖地站在吕忠的身后,其他人也就更不敢放肆了。
一个管家能让“镇威镖局”四间分号的八位正副镖头如此恭敬,只因为吕忠是吕方他爹吕直留下的人。
吕方幼年生母早逝,吕直又常年在外走镖与小吕方聚少离多,在吕方成长过程中,陪伴他时间最长的就是吕忠。吕忠虽是下人,但吕方自小便与吕忠亲近,吕直过世之后,吕方对待吕忠更是敬重有加。
众人纷纷私下议论,吕忠虽是吕家大宅的管家,却也算得上吕方的半个父亲!
“砰……”
吕方书桌前的窗户被撞的四分五裂。
一道黑影伴着一道寒光冲了出来。
众人定眼一看,只见吕方披散着头发,手持亮银枪伫立在台阶上。
“总镖头……”
八位正副镖头急切地唤了一声,下意识地向吕方身前探了一步,可是他八人立刻又将身子收了回来。
吕方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他们八人,那是一种要杀人的眼神,对于他们八人来说这种眼神并不陌生,吕方全身上下弥漫着一股杀气。
八位正副镖头不禁相互对了一下眼色,八人又缓缓向身后撤了一步,全身贯足劲力,严阵以待。
“啊……”
吕方突然大吼一声,挥动起手里的亮银枪,一道寒光由众人眼前闪过,众人心里祈求这一枪绝不要刺向自己。
吕方的亮银枪只要出手绝不会失手,这一次也不例外,只不过这一次吕方的亮银枪刺进的却是他自己的喉咙。
整只枪头都埋进了这个身子比亮银枪还要硬的男人的喉咙里,鲜血一下子涌了出来,顺着枪身流了满地一片。
八位正副镖头见过多少血腥惨烈的场面,可还是被眼前的发生的一切惊呆了,这一切发生的太快,让他们根本来不及思考。
吕忠最先冲了出去,他扶住倒在自己怀里的吕方,伸出干枯的大手紧紧地按住吕方的脖子,冲着呆站在院里的八个汉子怒吼道:“叫大夫……”
八位正副镖头被吕忠这一声怒吼,唤醒了过来,他们慌忙地向院外冲了出去,任谁都知道吕方这一枪已是回天乏术,可是“叫大夫”也只能是他们现在唯一要做的事。
陇西五省第一大英雄就这样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