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琴慌极了。她站起身,摆着手朝后退去。她知道什么都瞒不住晏淮,只求晏淮能顾着点男女之别,不要看她背上的伤口。记得在庾山,她偷懒没有温习课业,在与齐芸切磋的时候被齐芸用木剑划破了衣袖。那日,晏淮一整夜都盯着她练剑,一连几天都没有理她。若是看见这么大一道伤口,定是要说她学艺不精了。
“自己趴到床上去。”
纪琴不情愿地走到床边,脱了鞋子。晏淮用刀划开她背后的布料,露出里面刚刚结痂的伤口来。
许久,晏淮都没有说话。纪琴心头惴惴,等着挨骂。
晏淮叹了口气。小姑娘一点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虽然伤口不深,疼痛定是少不了的。等以后掉痂了,还会痒痒地磨人。想到这里,晏淮眼里浮上一抹心疼来。
“还痛不痛?”他柔声问道。
纪琴有些惊讶。
小姑娘毕竟是刚刚察觉到自己心悦自己的师父,心思还没那么深。晏淮作为师父的形象根深蒂固,纪琴出了事第一时间想到的自然是怕被责罚。过了会儿她才回过味来,心口顿时充满了甜意,脸也有些发热。单顼大哥说的不错,她从来不知道,喜欢一个人居然是这么令人愉悦的事情。
等等,单顼大哥是怎么知道喜欢的感觉的?莫非,他有心悦之人?
难道,是馥妭?
纪琴先把这事放在一边。最要紧的是回答师父的问题呀!
唔,是说自己不痛以显示自己的英雄气概,还是说有点痛发扬诚实的美德,又或是特别痛来博得师父的疼爱呢?
小姑娘又纠结起来了。
晏淮瞧着她那副皱着眉头的样子,还以为是伤口痛的不行。他从床边柜子里取出一个小瓷罐子,挖了点深绿色的药膏抹在她的背上。纪琴只觉得一片清凉,舒服得很,便也不想其他了,高兴地眯起眼睛。
“以后日日来我这里上药。”
“好。”纪琴放松得很,回答完之后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可别啊,这么频繁的见面她怕她的心口承受不住!而且,她还要调查母亲的事呢。
“师父不用……”
“嗯?”晏淮看着纪琴那副样子就知道她是反悔了。别看他这小徒弟平时胆子挺大,最近不知为什么与他有关的事情总是犹犹豫豫畏畏缩缩!他心里有些生气,面上却不显,语气轻松地问:“为师没听清楚,徒儿再讲一遍吧。”
纪琴闻言一抖,立刻讨好道:“我是说谢谢师父!师父辛苦了!”
纪琴默默在心里唾弃着自己那副狗腿的样子。
“乖。”晏淮摸了摸她的脑袋。
——
几日前纪琴突然对柳玥说不必为她上药了,柳玥心里有些委屈。近日她比平日里更加殷勤,也开始打扮自己了。她想,自己虽然三十二了,也被称作“柳妈妈”,但保养的也是极好的,不会输给那些年轻的小姑娘。也许主子在外头有了什么好助手,也许纪琴觉得自己没用……总之,自己的地位岌岌可危!
她本是一个盐商养着的暗卫,后来那老头强占了她,把她养在外面做外室,每月都给她下点奇奇怪怪的药,让她无法逃跑。那男人还有不可告人的癖好,每次都弄得她一心求死。不久那盐商的正室发现了她,就把她卖去了京城的妓院,被纪琴硬是要了去。纪琴没有让她伺候男人,还把她的身子养好了,她就慢慢喜欢上了这个温柔的小姑娘。对她来说,纪琴不仅是她的东家,更像是她的小妹妹。纪琴总有些粗心大意,柳玥为此还打理起了她的生活起居,把整个玉雪楼都管得井井有条。
她推开门,瞧见纪琴站在桌前写着信,实在是忍不住了,扑通往地上一跪,高声叫道:“请主子明示!”
纪琴被这一句弄得莫名其妙:“什么明示?”
柳玥有些哽咽:“主子以前对属下可好了!可现在却不要属下给您上药,可是嫌弃柳玥年老色衰、不如外头医馆的那些野丫头?属下自认为懂些医术,却不知给主子添了麻烦!”
纪琴以前怎么就没发现柳玥这么可爱呢!
她不禁笑出了声:“还记得那天我去接待的那位客人吗。”
“就那个,您说挺豪横的那个?”
纪琴闻言,有些心虚地咳了两声:“……他是我师父。”
柳玥大惊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