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吹得凉爽,只是人来人往的潮流却让空气阻滞了许多,过往的人背着书袋,有人不死心地捧着《孟子》埋头苦读,希望考场上能用上几篇良策,即使实际上全看不下去,却仍然觉得不见缝插针地读上这么一会儿,便觉得与旁人差之千里。
也有人两袖清风,笔墨纸砚堆放在脚边,看似自信心爆棚,实际鬓边细汗暴露了内心的惶恐。
林青看着旁边的顾怜怜——这个全书院以认真刻苦出名的书袋(呆)子,有些好奇。
“怜怜,你看他们,真是认真,连这分秒都不曾放过。”
“无用。”
顾怜怜摇着头,声音轻和温柔,但始终严肃的神情却暴露他心中的不平静。
林青不再打扰他,望王南街道来时的方向看了又看,没有见到该出现的人,撇了撇嘴,抽出书架中的狼毫笔,转着玩,打发着时间,等待入场。
“时光如白驹过隙,必须分秒必争。考场上运气与文采同样重要,说不定我现在匆匆一瞥,就能与考题挂钩,你学富五车,也有知识盲点,左右都要等,不如拿本书出来看着。”
杜拾遗颇为不满顾怜怜与林青的做派,只是显然林青这个向来的“师长眼中败类”并不足以列入他的攻击范围内,所以把枪口都对准了顾怜怜。
随着时间的流逝,赶考的士子越来越多,林青几个岐黄书院的小派从一个大圈挤成了一个小团,林青的胳膊甚至都挨上了顾怜怜的肩膀。
空气越来越闷热,杜拾遗豆大的汗珠从头发中滚落,说话时脸上的肉颤动得厉害,忙不迭地用袖子擦汗,他身后的一个学子不知道和人开着什么玩笑,倒退时撞了他一下,手上拿着的书就直接贴在了脸上,汗水瞬间就渗透了几个纸页。
也许是心里着实紧张,往日里老好人的顾怜怜此时也绷着脸不说话,这让又热又狼狈的杜拾遗心中更加不爽快,径自推了身后的少年一把,怒吼道:“你干什么!”
那少年显得有些愣愣的,视线下移看到杜拾遗手上捏着的书本时便恍然大悟,脸上露出想笑又觉得抱歉的表情。
“这位仁兄对不住,是小弟的不是。”
他要行礼,却碍于人潮拥挤,只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露出两颗虎牙。
这边起了争执,便有人过来安慰。
“算了拾遗兄,既然怜怜这么有信心,不如猜猜今年出的论策题考的是哪个方向,嘿嘿,你这般聪明,一定有自己的决断。”
那人心思不纯,是个生面孔,林青记得自己好像在书院中见过一次,一群人跟在杜拾遗后面溜须拍马,不务正业,现在竟想着不劳而获。
顾怜怜皱着眉,大家都是血气方刚的男子,又是大热的天,体味问题十分严重,他不喜陌生人靠他这么近,只是性格原因让他向来都不知道怎么拒绝。
“是啊,怜怜,说嘛。”
“同时岐黄书院学子,有什么最新消息也分享分享,以后在朝中为官,哥几个也会照应你!”
“是啊是啊,你不说便是不够意气了!”
林青等人等得无聊,自己撂了东西,跑到一边树下坐着,这会儿看到顾怜怜被围在人群中,又听见这群不要脸的对她家小白兔的威逼利诱,皱着眉。
摸起一边的石块往地上一砸,用了三成的内力,“砰”的一声,地面颤了颤。
“哪只狗敢在爷爷面前乱叫?”
林青是谁?岐黄书院连皇子都自愿跟在后头的角色,平日里胡闹斗狠的事情一样都没少做,杜拾遗身边的那一派学子不管背地里怎么样,遇上了在面上也得规规矩矩地叫一声“林兄”。说白了也就是一校霸。
只是今日考场等候得让人心焦,累积的压力急需一个宣泄口,平时的顾忌早就丢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