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一道到了长街，却是被这密密麻麻的黑影吸引了目光。

尸体整整齐齐被排成两列，从一头到另一头，至少二十几仗，乍一看真像不见尽头的黑带子。

苏祁负手站在不远处，侍卫还在搬运尸体过来，悉悉索索的，很少有人说话。

月亮被遮挡几分，近处山中，有猿猴嘶鸣，发出的声音格外凄怆，似乎也在为死去的人哀痛。

在这样一副背景下，苏祁的身影清瘦无比，衬上了一种力不从心的苍白感。

林召南领着二人默默走过去：“殿下……”

苏祁回过头，一见到林召南身上的血迹，面色更担忧几分：“林使相可伤着？”

“多谢殿下关心，不曾伤到分毫。”

林召南说话间，他的目光移到林景绣身上，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林景绣也是望着他，最终把到嘴边安慰的话咽下去，嚼烂到肚子里，即便说了也无益，于事无补。

不见侍卫在侧，林景绣打量着苏祁，可他只开始说着细细碎碎的闲语。林召南见状，也不敢轻易提起话头。

宗绍其人，坐在地牢里发呆，侍卫就冲了进来，揪着他的衣领往外大步走去。

他一读书人，对于此等举动嗤之以鼻，视为无礼，奋力挣扎，无奈脖子被磨红一片。

被扯着往外走，越走越发现奇怪，城里冷清了不少。依照往日，此城驻军少则五百，多则几千，虽然大部分人夜里不出来，但一路也能听到声音，这次却静得出奇。

踏出大门那一刻，他彻底惊呆了，地上、墙上、到处血迹斑斑，一派厮杀过的景象，又看到封青脸上的血迹，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他拉着侍卫问，侍卫狠狠瞪了他一眼道：“拜您这狗娘养的所赐，不肯招供，害死了那么多人！”侍卫毫不客气地朝他脸上吐了唾沫星子，封青望了他们一眼，却是没阻止。

宗绍一时错愕，被这些话砸的晕头转向，什么是拜他所赐，他不过是种蛊，也不曾夺人性命，更不会制造如此惨状！

他胸口一阵发闷，只知道越往前走，血迹越多，场面更加残忍。

走到长街，只见空荡荡的地方排满了尸体，还有不少尸体从他旁边运过，瞅见七窍流血的惨状，他往一侧一偏，差点把白日吃的东西吐出来。

“怎么会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哀嚎几声，苏祁几人看过来。

封青走在最前面，一一行过礼，对苏祁说道：“殿下，人已带到。”

“让他过来……”他的声音有些压抑。

封青过去，拎着他的衣服提过来，一脚将他踹在地上。与尸体的距离更近几分，宗绍更难受了。

“你不是想知道吗？”苏祁弯下身：“我还想问你！！”一拳打在了他脸上。

在场的人全部愣住了，第一次看见殿下发那么大的脾气。

宗绍蒙了，捧着脸：“我……我不知道！！”他丢了魂儿似的，脸色惨白。

“不知道是吗？”苏祁又踹了他一脚，把他踢翻在地上，“这就是你不愿说的结果！你满意了吗？”

见苏祁还要上前，林景绣赶忙拉住他，摇摇头。苏祁又些怔愣地望着她，这才发现自己行为不妥，连忙放手赔不是。

林召南也赶忙劝道：“宗大人，此时非同小可，断断不要因为自己的隐瞒再害人性命啊，蛊人肯定不止如此，若是再出现个平遥城，到时如何是好？！”

林景绣此时也开始责怪自己，若是自己再谨慎一点，会不会结果完全不同？！

长街一片死寂，连呼吸都是沉沉的。

苏祁顺手拔出封青腰间的剑，指着他脖颈处，一副恨不得把他杀掉的样子。

“宗大人！”

宗绍抹了把嘴角的血，呆坐片刻，虚晃地望尸体，仿佛在下决心。

也许是夜色的缘故，尸体周围仿佛萦绕了一股浑浊的雾气，一时寒冷无比，那些人的脸白得像面团，脸上的血迹，格外妖冶。

他望了许久，深深叹了口气：“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