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郎凑近人群,倒也不怕,自言自语道:“这是医死了人?”
旁人看热闹的连忙给他纠正:“哪里是医死人,是偷死人!你别看这老头,居然偷人姑娘家的尸体。辛亏今天有个小伙子上山打猎,经过那人的屋子才发现的,这姑娘肚子都被破开了!”
“诶,你一小孩儿别看这个,赶紧回去吧。”
“诶,那亭长怎么还没来?得赶紧把这个偷尸贼给抓了呀。”
“还医者呢,怎么偷人尸体呀?是跟这家人有过节?”
“我看这医生是假扮的,前段时间来我们这里行医,估计就是物色尸体的。听说西南蛮夷有走尸的,巫蛊之术厉害的很!”
一堆人七嘴八舌地猜测着,越说越玄乎。
不显好歹就是他们口中的巴郡蛮夷,也没听过这么厉害的巫蛊之术。
人群越说越激昂,那老头边上的一个小孩儿哭喊着:“我师傅不是偷盗的,是他们把死者卖给了我们。不是偷来的,是买来的。”
那妇人听了这话号啕大哭:“你个小孩黑了良心,我们怎么会卖自己的闺女!我的儿啊,你自小身子就弱,什么都做不了,别人玩你就只能看着。稍微大了,还没寻了好人家嫁了,好端端的人就没了。如今你死了,连个全尸都没有。我的儿啊,你好苦的命啊。”
那老人虽半跪着,仍傲气地说:“你明明将这尸体以三百钱卖于我,如今怕被人指责,就反咬一口,到底是谁黑了良心!”
不显看着那个小孩哭得心酸,心中有些疑惑,却迟迟没有上前插手。以往有师傅撑腰,即使自己管闲事时犯了错误,出了状况,师傅都可以查漏补缺,弥补过失。现如今,靠自己一人,思虑不周,恐怕自己也辨不明黑白,帮不了什么。
不一会儿,两个青年领着亭长过来了。
那亭长掀开草席一边看了看尸体,顿时大怒:“好你个老头,人证物证都在,你盗窃毁坏尸身,你还有什么说辞?”
那老头仍是硬气:“我说了,我是花了三百钱买的。”
“哼,花钱买的,可有中间人作证?”
“他们怕遭人非议,哪里敢让人作证。这女子早晨难以喘气、胸口疼痛,她父亲找我去医治。等我们到时,这个女子已经断气了。我好奇死因,随口一问能否让我打开尸体确认死因,他们开始坚决拒绝,后面迟疑问我能给多少钱。我就花三百钱买了尸身。”
那妇人闻言哭得近乎晕厥,幸而被旁边的人扶着:“你个肠穿肚烂的,在这里胡说八道。”
“好你个刁民,我今日非得送你去县衙大刑伺候不行。”
不显看着那死者的父亲却没有发作,只低着头望向一边,一张脸憋得通红,神色有些异常。不显挤开人群走到了最里面,看着那老人问道:“你说你是花钱买的,那尸体是什么时候带走的?”
那亭长看着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女子居然问起案来,呵斥道:“官府办案,哪里容你插嘴。”
旁边的徐户凛然道:“我家小姐问问又如何了?”
那亭长看着两人衣着不俗,光是个护卫看着就仪表堂堂,不像普通人,一时不敢得罪。
“当天夜里我和这女子的爹一起抬到我山上搭的草庐。”
不显见唬到了那亭长,看着那妇人问道:“大家都知道活人的话,靠这个老人家一个人也还能背的走。死了的人,大家不管是背、挑、抬,能运得走一百来斤的重物?你说靠他一个老人加上一个孩子,是怎么把死者偷走的?”
“我怎么知道?他干这一行,不定有什么手段,或许有帮手都说不定!”
“这倒也有可能,诶,你们将这姑娘的尸首放在哪里的啊?”
“就放在她房间床上,怎么了?”
“哦,那你说他是什么时候偷走的?”
“我怎么知道,肯定是趁着夜半无人偷了去的。”
“那好,他昨夜就偷去了,你们今天一整天难道就没发现?就再没去看过你女儿尸身一眼?得等人家发现来告知你们?”
那妇人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围观的众人也觉得有些蹊跷,一下议论了起来。
那亭长此时也转过来对那妇人喝道:“你个刁妇,女儿死了,怎么不发丧,就一直停在家中?啊?”
那妇人一时语塞,眼里漏出了惊恐之色。
“看来不给你们上些刑具,你还当我是好糊弄的?”
不显在旁边帮腔道:“其实就算是你们将尸首让这医生研究了解了病因,也算是为其他人作了好事,又不犯法。但是你们如果是污蔑这医生,那就是有意污蔑他人呐。人在做,天在看呐。”
那死者父亲终于忍不住下跪道:“是我夫妇二人将我女儿尸身给了他了,不想被人发现了,我们俩一时糊涂,不敢告诉大家实情,怕你们耻笑。”
“哼,居然骗到我头上了,害我白白走这一遭。你们俩今日也别想就这么算了。其他人都散了散了!”亭长连赶带踹地撵走了围观的人群,蹲下身对那男子道:“耍我可不是这么容易的事儿。我这是饭也没吃,还走了这么远的路。你说我要是上报上去你们俩污蔑他人,不知要遭个什么刑责。我也不愿多那么件事儿。啧,你懂的。”
不显远远看着那亭长熟悉的神态动作,感叹这天下乌鸦一般黑。
那男子哭诉起来:“小的不敢耍大人,我们,我们也实在是拿不出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