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屋外草丛中虫鸣大作,搅得不显更心烦了,来回地踱步:“师傅,你说那个贼人为什么还不来呀。是哪里出了问题吗?”
荀羽在灯下捧着书教二郎,并不理她。毕竟这个时候要是跟她搭上了话,不显只会说个没完没了的。
突然听见了敲门声,不显停下了步子,看了看同时抬起头来的师傅。荀羽点了一下头,不显得到指示忙瞧了瞧自己,没有什么破绽,便从容的去打开了门。结果刚一开门,看见了门口站着的人,不显脸色就拉了下来,颓丧地回身坐下来。
“诶,你看见我也不用这幅表情啊。哪里又招你了?”说话间,吴晓就迈了进来。
“原来是吴兄,深夜前来,应该是商议后面的计划的吧。”荀羽放下了书起身相迎,请吴晓就坐。
“今天一天没有得到消息,我猜那贼人并没有上钩,我回家又看见云娘眼巴巴地守着我家门口。这就干脆来和你们商议一下后面的打算。”吴晓边说边坐下来。
此时看见旁边蔫了的不显:“你怎么了,计划没奏效,就这幅表情。”
“哼,指不定人家这就准备上门来呢,结果看见你一个官差来了,人哪里还敢进呐。”不显死鸭子嘴硬。
“哟,这大晚上的来,不得更显的他是做贼的了。”看了看不显不高兴的样子,吴晓转了话题:“算了,当务之急还是想想后面怎么办吧。”
这是正事儿,不显也整理了心情,正色道:“我没想通这人为什么没有上钩。是消息没有传达到他那里吗,还是咱们漏出了什么马脚呢?抑或是他今天找不到理由出来?”
“这个,出来高府应该不难,我们昨天一闹,整个县都是传遍了的。或许是这个人胆子太小了,不敢在这个时候将东西出手吧。”荀羽分析道。
“可是,我们给的人设是爱字画如痴啊。不管怎么来的,反正我们是外地人,买了字帖就走,不会多留的,更不会多问的。”不显还是很疑惑。
“不管怎样,从贼赃这块儿入手看来是不行了。”吴晓总结道。
“确实。可现在该怎么办呢?”不显撇着嘴,琢磨了起来。
“吴兄,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荀羽犹豫了一下。
“我知道荀公子的意思。那贼人能把贼赃放到雷三郎招供的地方。只能说明,我们县衙有内鬼。荀公子是想从这方面入手?”吴晓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毕竟县衙里共事,都是熟人,有的还是兄弟,不论查出是哪一个,恐怕……
“不知道吴公子能否回忆一下,当时雷三郎招供时,都有哪些人在场?”
吴晓摸着下巴认真回忆了半晌,“记得不太清了,抓雷三郎回来已经是深夜了,当晚连夜开审,审到了第二日晚上,那雷三郎才吐露了地方。由于时辰太晚了,大老爷肯定在,我们县衙当天当值的都在,其余的我真的没太注意。”
“那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不显着急地问道。
“都是正常审案的流程,正常出入的人。”
“那这怎么找哇?”
“吴公子可有办法引出内应?”荀羽望着吴晓。
“这个,我一时也没有什么头绪。”
屋内此时陷入了一片沉默。
“实在不行,要不想想有当天有哪些人在场,咱们每一个人跟随监视,看什么人私下和那高府的人秘密接触。”不显仍仰望着,随口说道。
“可是,为免暴露,两人没有必要是肯定不会见面的。”吴晓接道。
“那就给他们一个见面的理由!”荀羽突然插话。
此时屋中的人都齐齐望向了荀羽。
荀羽整理了一下思绪:“那人既然是传递消息的,那么我们就给他一个消息。再到衙门外守着,看谁私下去高府见人。”
“什么样的消息?”吴晓问道。
“譬如,我们找到了一个证人,曾在当夜见过偷盗者,他可以指认贼人。”
“这是个办法,可如果我真说有这么个证人,那大老爷肯定也会审的,到时不就露馅了吗?”
“那不能跟大老爷商量一下吗,这是设的圈套,引出真正的凶手。”不显插话。
“我的姑奶奶,大老爷可不是我亲舅姥爷,我说什么就听什么。另外要是让大老爷知道我怀疑他之前抓的不是真正的凶手,那时我可就真帮不了你们什么了。”
荀羽思考了一下:“那这个事情只是一个由头呢?只说当时太晚,证人不一定认得出,所以暂时不报告给县令,先自己带人过去认人,认出了再上报,可否?”
吴晓一拱手:“公子好生机智。那在下明天就这么去办。”
“诶,等一下,吴公子,抓内奸肯定得抓现行,对吧?我们三个跟踪勉强试试,可要当场拿住两人,我们可就办不到了。”
“真不知道说你笨还是说你聪明了,不显姑娘喂。我明天将几个人聚在一起说这件事,谁找藉口先走我就跟着谁,用不着你去抓人。”
不显被他这话一说,倒没有生气,反而开始认真思考自己是不是有时候傻的太厉害了。
第二日下午,吴晓约了那日审案时在场的几个兄弟在叠香楼一聚。
席间有人哄笑起来:“诶,你吴公子平时抠的不行,就没见过请我们吃过什么东西。今天居然请我们来最好的酒楼来了。你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吴晓陪笑道:“知我者,顾六也。我今天呐,确实有事儿请大家帮忙。”
“你吴公子开口,我们哪里有不帮的道理,还需要这么花费!”说着那顾六用力撕下来一个鸡腿往嘴里塞。
“不瞒哥儿几个,这倒不是我自己的事儿,是那雷三郎的案子。我得到了一个线索。”吴晓看了看周围,故作神秘地悄悄说道。
“什么线索?”众人闻言都倚身靠近了些。
“我得了一个人证,在当晚看见了贼人,或许可以指认出来那雷三郎的同伙。但是当时太晚,所以不能确保完全可以认得出。所以我准备带着人先去高府里转一圈,到时如果发现了,还请各位兄弟上去逮住了。”
“诶,这事儿你怎么不跟大老爷说,非要这么私下里整,多麻烦呀。”那顾六好不容易咽下嘴里的肉好奇问道。
“这你还不知道,要是告诉了大老爷,最后又没有认出来,那吴公子多没面子啊,最重要的是那大老爷更逮住机会说我们吴公子了。诶,你说,明明你办案最好,事情做的最漂亮。可大老爷哪哪儿看你都不顺眼,整天挑你的刺儿。”顾六旁边的人愤愤不平道。
“唉,不说这些,饭后我们就去找那证人,带去指认。”
“你上哪里找的人证啊,这大晚上非贼非盗的,谁会在外面啊?”吴晓左边的人状似无意问道。
“三儿,这我可不能告诉你。虽然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儿,但是也没犯王法。”吴晓顿了一下,接着嘿嘿笑了起来,眼神里透着男人间说男女之事时常见的一副你懂的意思。
“那我们赶紧吃吧。”顾六忙又往嘴里塞了一大块肉。
“不着急不着急,当时是晚上瞧见的人,晚上去指认还好些。”吴晓往那顾六碗里倒了一碗酒,生怕他吃太急给噎到了。
席间一桌人热闹地吃喝着,吴晓虽然面上高兴的很,心情却十分沉重,不管内应是这里面的谁,他都不愿意看见。
正喝的高兴,那顾六猛的一拍桌子,“哎呀,我一看见吃的就忘了,今儿老爷吩咐我还要去亭舍接人呢。这可迟不得,那可是朝中一个大臣的什么亲侄子。我得赶紧去了。”不等众人反应,那人忙撕下最后一个大鸡腿起身快步出门去了。
吴晓眼神暗了暗,没想到是平时憨憨傻傻的顾六。吴晓正准备跟出去,突然看见了自己正对面的人抬起头撩起了遮着的丝巾——正是不显。不显用眼神示意吴晓暂时不要动。
不过多时,之前提问的三儿突然说道:“那顾六喝得这样,不知道一个人行不行,要不我去找他吧。他晕晕乎乎的,万一招待不周,惹怒了对方可是不得了的。”
“行,你去吧,还剩我们哥儿四个,对付一个够了。”吴晓笑着说道。
旁边的人也附和着,“那你去吧,那贼人逃不出我们手心儿。正经别得罪了那些贵人们才是。”
三儿前脚走,吴晓后脚说要去茅厕就跟上去了。
果然三儿没有朝着顾六的方向走,反而调了头,望高府的方向走去。吴晓小心跟着,也不敢跟得太近。只见那三儿没有往高府门口去,而是拐了个弯儿,绕到高府右边的山上走了一小段。幸亏是吴晓跟踪着,即使对方居高临下也没发现他。随后就听三儿冲着高府的方向学着鸟叫的声音,断断续续的还挺有规律。
过了不久,就见高府门口出来了一个小厮,大大方方的出了高府,往大道上走着,四周看看了没有什么人,才往右边的山上走,听着三儿的鸟叫声和他汇合了。
两人一见面就藏到了草深处,悄悄的说着什么。虽然听不见内容,但是吴晓此时也猜得到他们说什么了。他想冲上去捉住那人,可看着旁边的三儿,心里实在不是滋味。可是不抓住这个人,就会有无辜的人抵了命。
挣扎了一番,吴晓猛的从一棵粗树后站起身来,往上冲去。此时谈话的两人本就警觉,一下就听见了草悉悉嗦嗦的声音,忙向下面望去,就看见了衙差打扮的吴晓冲了上来。那小厮吓得往后一个没站稳跌了一跤,同时质问的眼神看向旁边的三儿。三儿急的连忙摆手示意跟自己无关,不是自己设的圈套。不过跌这一下也将那小厮从惊吓中跌醒了,立马连滚带爬玩儿命般的往山上跑去。旁边跌坐的三儿依旧在惊诧之中,呆呆的望着从他身边跑过去追人的吴晓。
差不多到了山头儿的时候,吴晓一个猛扑将前面的人扑倒在地。随后两人在翻滚中扭打了起来。最终还是吴晓胜了一筹,喘着粗气全力将那人匍匐的压在地上,费力将两手扭到后背,用绳子捆了起来。此时的三儿也反应了过来,气喘吁吁地跑了上来。
吴晓抬头看着旁边的三儿,顺了口气,:“偷盗高府的内贼总算是抓住了。”
“你,你……”旁边的三儿惊疑不定,不敢看向吴晓。
“你好奇我是怎么知道的?”吴晓也没有起身,仍坐在那人背上,防着他又逃跑。
“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