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章 收留二郎(2 / 2)恒今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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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要再说了!“郭勇哭喊道:”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很简单。”荀羽走到郭勇对面蹲下,直视着郭勇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你再加一桩罪,承认之前还到高固县杀了一名叫贺敏的女子。三日之后再改口,说是盛家威胁利诱,不得已承认的。”

“你,你想干什么!”郭勇一时惊骇到几乎挤不出来话了,立刻又反应过来了:“你想让我栽赃别人?决不可能!”

“我已经说了,是帮你报仇。并且,我会将你的孩子带离此地,跟我走。让他不再受人言讥讽,保他不受饥饿寒冷。如何?”

“这……“郭勇此时已经过于惊骇,呆了。

思考良久,郭勇才凄然地开口道:“我儿自有他的命,该什么样就是什么样。你想让我栽赃陷害别人,我办不到。”

荀羽惊讶的看着这个蓬头垢面的人,没想到一个大字不识的农户,竟有这样的品性。荀羽只好把贺敏的事跟他一一道来。

足足一炷香之后,郭勇干涩的开口:“我是必死之人,这件事我可以做,也算是我最后做一点好事。”

荀羽直盯着他的眼睛,盯着他道:“你想好了?日后你一反口,盛家一定记恨于你。明里暗里,你不知道会受多少罪。到时就不是死这么简单的事情了。”

“我犯下了大错,再受什么罪都是应得的。只是,我如何相信你会照顾我的孩子?”

荀羽站起身来:“你只能信我,你已经没有其他办法了。”

郭勇眼中的光暗了暗。

“不过,你若今日认罪,我便可将你孩子带来给你见最后一面。只是后面我会如何待你的孩子。我无论如何许诺,也无法取信于你,因你终是看不到了。”

郭勇面色凄然,好一会儿,他突然厉色起来,“那你就想办法让我相信,这是你的事情。”

荀羽惊了一下。

不显在门外看着师傅今天被这个人已经惊了几次了,心里感慨这很是难得。

“你可以信任他。我便是他收留的。当初我从官家手里逃出来,差点死掉,便是他救了我的性命,教我读书识字,出门经商。你的孩子,我们会带他回我们的家乡,教给他制陶的手艺。再者,你想想,我们不也是为了贺敏做的这些事吗,一个背信弃义的人会做这些吗?”不显进入牢房。

郭勇审视着说话的不显,然后转头死死地盯着荀羽:“那你发誓,你发誓会善待我的孩子。”

荀羽同情的看着眼前这个人,郑重道:“我荀羽今日在此立誓,将抚养李勇之子至及冠之年,不受饥寒。违之,当一生孤苦,不得好死。”

此话一出,轮到不显吓了一跳,我的师傅啊,你怎么什么话都敢说啊。

郭勇最终点点头,默许了这件事。

“不显,你去把郭勇的孩子带过来,让他们父子相见。”

不显领命转身外出,可刚到门口就被六子拦下了。

“这位六子兄,我是要出去找人,就是这个替罪人的儿子,让他们见面,这人才肯干。啊?你明白?”不显看着这人一副脑子不好的样子,小心翼翼地和他解释。

六子歪着脑袋想了半天,点头放她出去了。

荀羽随后翻出盛瑜的犯案记录,将细节一一告知,让郭勇牢记,方便之后供述出来,然后在其中留了些破绽,方便日后好翻案。

不显这趟很是顺利,没有迷路,因为有钱了,腰杆硬了,她是直接花钱让人带路到了郭勇家的。途中带路的人极为热情,大约是觉得带个路就收钱不好意思,路上把郭勇家的祖宗十八代的事儿都翻出来说完了。实打实的说,不显一个字都没问,是那妇人太热情了,一路上话匣子就没关上过!

这郭勇家中现在只有他儿子一人,唤作郭二郎,二郎他娘在生他的时候就难产去世了,上面本来还有一个哥哥,早年征发戍边,死了。现在郭勇在家就靠帮邻居干些活,别人见他可怜就给碗饭吃,可现在世道不好,救济得了一时,哪里会有人一直这么救济下去。

到了郭勇家,不显给钱打发走了带路的人,自己就着直接推门而入。那孩子看见陌生人也不慌张,只直直地瞧着不显,面容神态都没有农家孩子的憨厚朴实,反倒面色苍白,清俊干净。说是孩子,其实已经可以算作是少年了,个头儿都和不显一般高了。

所以第一句话开口打破沉默的就是不显了。表明了身份和目的,那郭二郎知道了是带他去看父亲最后一面的,一言不发就跟着不显走,一路上只低头看路,偶尔有路人认出了他,指指点点的,他也毫无反应。

不显将那孩子带来,那二郎只站在牢门口,低着头,没有踏进去。不显看着二郎,也没办法催促他,只是在旁边看着。

郭勇此时已经核对完了细节,突然了看见自己的孩子,猛的爬起来,却又停住了脚步,不敢再往前走,只凄然地喊了一声:“二郎。”

门口的孩子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却再也忍不住,终于冲进了牢房,奔向了父亲。

父子二人抱头痛哭了很久,那郭勇絮絮叨叨,将该嘱托的话都说尽了。

看时辰差不多了,荀羽示意不显带孩子现走。

父子俩自是难舍难分,不显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拉拽着郭二郎出了牢门。这次那个六子倒是没有再拦着了,这也是,带人来了也肯定也要把人带走。

时间要紧,之前看着郭勇家一贫如洗、家徒四壁,应该也没有什么好收拾的。自己的行李幸好也没什么,大件的货物都由徐户带着,自己只带了件换洗的衣服。现在要是贸然回去的话可能会被逆旅里监视的人发现,为了这么件衣裳不值当。钱财嘛今日出门的时候就已经带上了,所以不显根本没回逆旅,来时是驾着自己的马车,这是上了车就是一路向东狂奔。期间二郎也不说话,也不问缘由,只是一路跟着不显。

等到管家和县官沟通完出来,荀羽也刚好把口供和郭勇对完从牢中出来了。

“盛管家,事情已经办好了。等会儿郭勇就会要求见县令,说出所有自己犯下的罪行。”荀羽上前拱手行礼。

那盛管家一回礼,”那真是多谢公子了。”接着突然发现一直跟着的婢女不见了,不由得警惕,“公子身边跟着的婢女去了何处?怎么不见她?”

“哦,是这样,我这婢女平时被我娇惯了。今日从早上开始到了现在,她水米未进,说是饿得肚子疼。我想这里也没她什么事了,就由着她先去吃饭了,吃完饭应该就自己回去了,不用理她。”

那管家有些不好意思了,“是在下疏忽了,本来公子帮我们办事,我们理应好好招待,只是我家公子的事刻不容缓,我一时着急,竟连饭食都没能好好招待。恕罪恕罪呀。”

荀羽毫不在意道:“这没什么,先把事情处理完才是最重要的。”

“是是是,多谢公子体恤,那现在不如找个店家用些饭食,然后我们再赶路回吧。”说着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客气客气,请。”

因为马车已经由不显赶走了,所以管家很自然地邀请荀羽同乘,然后将他送回了逆旅。而在这逆旅监视的人自然也还在,一个在房间里面监视着,一个在大堂等着。大堂的人和管家交换了一下眼神,那人看着荀羽往客房里面走,自己也起身慢慢跟在后面,确认荀羽进了房间。

当晚荀羽并没有悄悄离开,他要等这件事情做实了才能走。毕竟现在如果自己离开而不拿事成之后的赏金,盛老爷一定会觉出蹊跷,很有可能就暂停让郭勇替罪的事情。所以现在只能等。

短短两日,就有消息传出来。隔壁县杀人的贼人郭勇因良心不安,又招供出了自己还曾经到过邻县,杀了一个姑娘。在县令核对之下,原来杀害的是贺家姑娘。可怜盛家公子只是刚好去找贺姑娘,被错认成了贼人而已。因此那盛公子今早就被放出来了。这个戏剧化的反转,一下惹得十里八乡都议论纷纷。

坐在大堂吃饭的荀羽听到他人的议论纷纷,知道时机到了,决定今天天黑就去高府,把关键的证据交出去,后面的事情,就由高府出面处理。

夏日的夜晚总是黑的晚一些,等到天完全黑的时候已经过了戌时了。荀羽捧着书册饮着茶,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是时候出门了。

因不显的行李并没有收拾,荀羽先出门去隔壁房间拿不显的包袱。可荀羽刚一出门,就听见东边的门打开的声音,声音虽然轻,但是在寂静的夜色中还是容易捕捉到。荀羽有些疑惑的故意放慢了脚步,转身往庭院中去。那监视的人知道自己弄出了声响,一边心里咒骂着这逆旅老旧失修,一扇门吱吱嘎嘎的,一边大大方方的开门走了出去。荀羽先出,那人后出,因此荀羽在前,那人在后。为了确认这人是否还是监视自己的那拨人,荀羽故意放慢了脚步,抬头做欣赏月色状,后边的人仍旧没有越过他往前走。

荀羽想了一下,便继续走了出去,很自然的找老板要了一壶酒就又转身回了自己房间,顺带着也瞧见了后面跟着的人的模样。虽然装作是碰巧出来的,但是神色略有些慌张,而且虽刻意隐藏,眼神中仍带有一丝杀气。和之前监视的人倒不是一个人了,但是衣着料子却是一模一样的。盛老爷,你派人劫杀,倒是注重点细节呀!

荀羽回屋后干脆喝起酒来,脑子里也盘算着。这个人只可能是盛老爷派来的。只是这个案子在盛老爷看来已经是妥善解决了,监视的人应该撤回去了才对啊。放个人监视着,肯定不是怕自己不会去拿那剩下的钱。恐怕……是想要干脆杀了以绝后患。毕竟死人才是永远开不了口的。郭勇做替罪羊的这件事做的毫无破绽,唯一的隐患就是自己了。旅途商人,为盗匪所杀,实属正常,连给的钱都可以抢了回去!那么杀人不会在这个旅店内,他还不至于明目张胆到这样的地步。应该是想尾随着自己,等出了县城,到了僻静的地方才好动手。

这个盛老爷,实在是个十足的生意人,算盘打得够精明的。荀羽嘴角带着讥笑,饮了一杯。可如今要逃过旁人的眼睛出去才行。想了想,荀羽放着剩下的酒便又出门找店家拿酒去了。监视的人这下学乖了,只在门缝里偷看着,并不急着跟出来。

见荀羽买的太多,店家遂劝道:“公子不要喝太多了。咱们这酒虽然不怎么醉人,但是喝太多,恐怕您明日得到了午时才能醒了,怕耽误赶路哇。”

荀羽略带醉意的笑道:“不怕,明天不赶路,睡到几时是几时,明儿我得去拿钱去呢。我今儿高兴,你只管拿便是。”说着就又带了两坛酒回去。

因抱着两坛酒,就抽不出手来把门关好,只用脚将门吱吱嘎嘎地勾了过来,所以门没有关严实。那荀羽也不在意,仍是高兴的抱着酒转身进了屋。监视的人看他进去了,才又放松了精神。

进屋后的荀羽放好了酒,仍在灯下读书。过了许久,估算了一下时间,便吹灭了灯。自己枯坐到了床榻上,并不睡觉。他要等到申时末再悄悄离开。

监视的人现在应该放松了警惕,觉得自己应该喝多了酒睡下了。即便是不放心,轮流着监视,也有困倦的时候。一般人只以为人在午夜子时最是疲惫,其实太阳出来前的一个时辰才是最放松的时候。只可惜荀羽自己也只能枯坐着等时间过去了,得小心着不让自己睡着。

时辰大概差不多了,荀羽轻手轻脚地走到门边,仔细查看了一下,确认了东边的屋子是关着的,再小心的侧着身子从那门缝里挤过去,尽量不让门发出任何声音。蹑手蹑脚的穿过了走郎,翻过了矮墙。荀羽终于长舒了一口气。然后快步向高家走去,虽然不熟悉路,但是前面几天已经向店家打探清楚了路径。不多时,高家便到了。

同样的朱漆大门,门上面悬挂着牌匾,赫然写着“高府”,大晚上的,这里大门紧闭,也没有守卫。荀羽也不顾其他,咚咚咚地径直敲门。

厅堂内,荀羽已经将有盛瑜亲笔字的案子记录交给了高家,也告知了两日之后,郭勇会反口。

荀羽低头再拜道:“高老爷可将笔迹先拿去仔细比对鉴定一番。两日之后,郭勇最后上堂过审之时,再看他是否反口。这个案子事关两条人命,您让上面的大人一同去了解案情不是不可。如果郭勇反口,您再拿出证据,这就是铁的人证物证了。加上之前的证据,不怕这个案子定不下来。而且构陷他人,妨碍公务,连那盛老爷也别想逃过去。”

高老爷仍是疑惑:“你为什么要帮我?”

荀羽装作愤怒之极,咬着牙关一字一句说道:“并非是帮高老爷,只是我与那盛家有深仇大恨,不抱此仇,我心中不平!”

“哦,什么仇怨?”

荀羽猛的抬起头来,愤怒地说道:“高老爷疑虑在下可以理解。但此事我已经把所有事情都做全了。老爷不费任何工夫,即便是万一郭勇不反口,您也没有任何损失。在下实在不明白您还有什么可怀疑的!”

那高老爷不说话,也没有生气,只是坐在那里思考着。扳倒盛家的机会赫然呈现实在不能不让人怀疑。不管眼前这个人是什么目的。这个机会却是真的机会。如果说之前只有人证,还是个不敢说话的人证,那如今却有了亲笔信和翻供的证人。盛家和自己水火不相容,对方又仗着在这县里的宗亲,自己一直备受打压。不趁这次机会打倒盛家,以后可就再没有机会。天将机缘,失之不可再得。

把事情理了一遍,高老爷客气地一笑:“老夫老了,凡事便想的慢些。这对于我来说确实是有益无害的。那,那我该如何答谢你呢?”

“高老爷如果方便,我想向老爷买一匹马。方便我后面离开。毕竟两日之后,盛家一定会发现是我从中做了手脚。”

盛老爷点点头,此话不假。况且说了是买一匹马,不是给,就算信是假的,也没有损失。

确认了高家的态度,付钱买了马,荀羽立刻启程去追不显他们。后面的事情,高家自己会处理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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