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的湖笔愤恨地飞出,落入了井。
“是谁?”
吼出来的声音有点走样,不再似以往清亮。外头安静下来,王家麟随他转身入了书房。
“禀大帅,据熊儿峪的庄户们交待,昨孙和鼎割了些肉还买了鸡鸭,到了晚上请他们吃酒,结果一个个今起不来身。”
“他俩自己走的?”
“是的,综合目前情况,他父子是自行出走的。”
“难怪前几要入洞子里去,原来是在骗老子,其实是想要某的通行令。”
“熊儿峪堡三里哨禀,确因见大帅手令才放的校”
“想去寻死吗?”
黄冲略感疑惑,主教徒自杀是犯首戒的,教会一直认为自杀者不能得到拯救,自杀者更不能在教堂举行葬礼,也不能举行追思。
“职下以为,当不是。”
据孙元化被叛军俘虏时曾有过拔剑自刎,但被左右拦下。后来,在昭狱中饱受摧残也没见寻死,那他究竟为什么要走?是在怀疑护营保护不了,还是…。
“京师投案?”
“属下来前审问过派在身边的庄丁,他父子前几日曾与人提及怀柔。”
王家麟的话带着不确定,但依据目前,当是向那个方向去的。再向外围哨所询问,已经超出了他的权限,所以才急急赶来汇报。
“怀柔有教堂吗?”灵光一闪,黄冲大致估算出孙元化的意图。
“无有,末将未曾听蓟镇内有主教堂。”
主教堂是个稀罕东西,方圆数百里也只有京师才樱
“那还等什么,夏日高勒。”
“在。”
“带齐所有人,随王指挥使前去寻人。”
“喏。”
熊儿峪至密云需半个时辰,密云至怀柔又需一个时辰的马程。乘马车稍慢,按正常估计,孙氏父子就算是连续赶路,最远此际也只能到达顺义。
即使有黄冲的手令,想避开沿途的层层关卡,绝无可能!
护营在东至墙子岭,西至密云,南至平谷等道路皆节节设有哨所,洳河亦有简易的水关。孙氏父子不管走哪个方向,绝避不开各处哨所的盘问,即使在夜晚也难轻易通过。
空变得阴暗,远处有雷电在跳闪,四百卫队像被鞭打过的狼群,疾驰出城,沿路追赶。
大雨滂沱,教堂内约翰汤若望正在主持为依纳爵孙元化作最后的告解。
圣母无染原罪堂坐落于首善书院内,短命的书院只正常开讲不到数月便遭封禁,如今已废弃了十多年,早已是破败不堪。
约翰一直在谋求将玛提欧利奇利玛窦在神宗手上得封的这片地方扩充一下。
依纳爵以前所未有的无上虔诚,匍匐在这个比自己整整十岁的圣神护慰师脚前,“万能的主,我犯了重罪,两次想自我解脱,就在昨日,又欺骗了一个不该欺骗的人。”
老泪从眼眶溢出,依纳爵将脸几乎贴在冰凉的地上,颤抖的手在胸前划圣十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