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熟悉的声响,靳月顺势反抱住了他,雨水顺着她的面颊止不住滚落,滑过面颊,滑过下颚,顺着脖颈的肌肤,一点点的蔓至衣襟。
凉凉的,却值得。
“莲子羹很好吃。”她扬起头,瞧着逆光而立的某人,原本清隽无双的眉眼,如今只剩下俊美的轮廓,旁的一概瞧不清楚,唯有搁在腰间的手,让她清晰感觉到来自于他的紧张。
傅九卿面色苍白,深邃的眸中泛起冬夜里的寒冽,却在她开口的那一瞬,生生压下了翻涌的情绪,将她用力的摁在怀里。
他能拿她怎样呢?
“有明珠看着,我不会掉下去的,而且爬窗户跟爬树差不多,你放心就是。”她笑得没心没肺。
他却是眉心紧蹙,紧盯着她半晌都没开口。
“真的真的!”靳月连连点头,借此来表达自己所言不虚。
傅九卿终是幽幽叹口气,瞧着她被风雨打湿,凌乱贴在面上的青丝,牵着她行至桌案前,“坐下!”
靳月倒也乖顺,笑盈盈的坐定。
修长的指尖轻挑着她的下颚,另一手则捻着帕子,仔细的从她额角开始擦拭,一点点拭去她面上的雨水,精致的小脸被风雨洗刷浸泡,此刻泛着令人心疼的青白。
他低眉为她擦拭,她扬眸瞧着近在咫尺的人。
长睫卷翘,浓密如黑鸦羽,垂下来的时候像是精致的小扇子,眸中那一泓幽暗深泉里,倒映着烛光和她,仿佛在他的生命里,她是除却光明之后,唯一的存在。
“好看吗?”他淡然开口。
靳月猛地回过神,才意识到自己又中了狐狸精的迷魂计,原本青白的面色,生生浮起些许绯红,她瞬时咬紧下唇,鼓了鼓腮帮子,别开头不去看他。
然则下一刻,他指尖用力一勾,又将她的脸扳了回来,微凉的触感从她唇上掠过,轻而易举的解放了她的唇,磁重之音如同天籁,蛊惑着她,“换个咬!”
靳月愣怔,还没反应过来,妖孽般的容脸已在她的视线里无限放大。唇齿相濡,带着独属于傅九卿的凉与清甜,辗转在她的唇上。
脑子里,有那么一瞬的空白。
靳月忽的想起了那碗莲子羹,清甜可口,降火去燥,傅九卿的嘴里……嗯,有点甜滋滋的,夏日炎炎之时,来一碗放了碎冰的莲子羹。
大概,就是这滋味。
腰间的胳膊在收紧,傅九卿能感觉到来自靳月的回应,很庆幸,她终于学会给予回应,即便是逆来顺受,也不是反抗挣扎。
在心中那根弦差点崩裂的瞬间,傅九卿终于松开她,瞧着怀里面颊绯红,软糯可人,宛若一滩水的人儿,他绷着脸,恨不能将燕王府的人碎尸万段。
尤其是小妮子面若桃李,眸色迷离,略显红肿的唇浅浅翕合,似水温柔的唤了声,“相公!”
傅九卿磨着后槽牙,这该死的毒……
“相公?”
“闭嘴。”
“为何?”
“闭嘴!”
靳月不明白,方才的热情如火,是谁先开的头?
为何最后,又成了她的不是?
傅九卿的额角微微渗出薄汗,怀里这烫手山芋,让他头一回生出了挫败感,满满的无所适从。
冤孽!
这边软怀香玉,两情相悦不敢越雷池。
那边却是疯狂如斯,难言难语。
宋宴觉得自己可能真的中了顾若离的毒,对顾若离完全提不起来,换言之,不管对谁都能提起劲儿,证明自己是个男人,唯独面对顾若离,几乎是屡战屡败。
天晓得,男人对这方面有多看中,所谓的自尊自信和满面荣光,约莫都是都是从这犄角旮旯里延伸出来的。
细柳细柳,人如其名。
纤腰若细柳,盈盈一握间。
昏暗不明的烛光倒映,宋宴瞧着身下的女子,低眉顺目的温柔姿态,合着眼角的泪光,格外的楚楚可怜,倒是让他想起了顾若离。
初见顾若离时,恰恰是她那般娴静如水的性子,让他爱不释手,发誓要得到她。直到现在,宋宴也没想明白,自己当初怎么就鬼迷心窍了呢?
“小王爷!”细柳声音细弱,怯生生的模样,合着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垂眉顺目的格外惹人疼。尤其是刚刚完事,巴掌大的小脸上,还浮着未褪的绯红,“您怎么了?”
当初村民找上门,是细柳磕了头,说是要终身侍奉小王爷,而后宋宴当场应允,这事才算罢休。
关于那夜的事情,村民们都说,近日来村子里收野猪为祸,特意设了捕兽夹,谁知夜里出了事,有人在林中受伤,细柳早年跟着村里的蹩脚大夫学过一些草头方,所以就跟着村民们进了林子。
“你昨夜,真的是来救人的?”宋宴钳起细柳的下颚,指腹在她的肌肤上轻轻摩挲。
乡野女子,肌肤粗糙,委实没有京都城内,那些养在闺阁里的女子娇俏,但也别有风味,比如说……不谙世事,不懂迎合,干净而又单纯。
像极了……
某个不知好歹的女人!
“是!”细柳红着眼眶,泫然欲泣之态,让宋宴不得不松手。
他见不得女人哭,一如当日的顾若离。
“罢了!”宋宴翻身躺下,“下去吧!”
细柳合上衣裳,此前伤势未愈,眼下又被宋宴狠狠的折腾了一番,自然是没了力气,身子一转,便翻下了床榻。
许是因为落地的动静太大,她慌忙扭头去看床榻上的宋宴。
宋宴背对着她,压根不为所动。
最后还是她慢慢拖着沉重的身子开了门,程南吩咐人把她送回房间的。“大人?”细柳柔弱的缩在床边,“我……”
“伤成这样,总不能让人看笑话,让你单独住,是小王爷给予的厚待,莫要得寸进尺。”程南立在床榻边,嘴上说着凉薄的话,心里倒是有些可怜这小丫头。
此前军医吩咐过,她伤得有些严重,但是现在……
瞧着她方才出来时,面色惨白的模样,可见这伤一时半会是好不了的。
程南不敢过问主子的事情,只能打发打发无辜的小姑娘。否则回到燕王府,燕王妃问起来,倒霉的还是他们这些在旁伺候的奴才。
“奴婢不敢!”细柳垂眉顺目,“只是我、我疼……”
程南紧了紧手中剑,转头吩咐底下人,“去找军医,拿点药过来,记得……悄悄的!”
侍卫快速离开。
“多谢大人!”细柳几欲作礼。
程南却是头也不回的离开,有什么可谢的,都只是身不由己的奴才罢了!
经过靳月房门前的时候,程南瞧着守在门口的傅家家仆,眉心微微拧起,寻思着小王爷近来有了细柳姑娘,想必一时半会,不会再对公主下手了吧?
如此,也好!
翌日一早,靳月伸着懒腰出门,瞧着大堂里正襟危坐的宋宴,眉心微微拧起。
“奴婢听说,昨夜小王爷找了那个民女……”霜枝凑到靳月耳畔低声说。
姑娘家家的,也不好将“睡觉”挂在嘴上,话便只能说到这儿。
靳月心领神会,“荒郊野外的,能捡着一起睡觉的人,不容易!”
“少夫人,可以用早饭了!”明珠上前行礼。
漠苍盯着做的,才能放心吃,那些腌臜手段,逃不开他的眼睛。
“坐!”宋宴神清气爽。
外头的雨还在下着,冬日里的绵绵细雨最是惹人厌烦,冷风冷雨总往衣服领子里灌,冷飕飕的,冻得人直打哆嗦。
“你以前不爱吃小笼包!”宋宴皱眉。
靳月心头腹诽:到底是不爱吃,还是没得吃,你们心知肚明!
“我在衡州的时候,也爱吃,我家相公晓得清楚。”靳月一口一个小笼包,鼓鼓的腮帮子辗转着,像极了白嘟嘟的包子。
宋宴皱眉瞧她,“燕王府有的是小笼包,各种口味,你喜欢什么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