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你还巴不得哀家去陪先帝?”太后不高兴,无端端的问起这个,哪个老人家能高兴。
“朕不是这个意思,朕的意思是,母后不管遇见什么人,看到什么事儿,都得高高兴兴的,千万不要太激动,千万要保持镇定。”宋玄青先给太后吃一颗定心丸。
海晟吓得跳进了湖里,要是太后被吓出个好歹,那还得了?!
太后眨着眼,扭头望着芳泽,“皇帝最近在吃药吗?”
芳泽愣了愣,“太医院的人没提过。”
“那哀家怎么瞧着,皇帝药吃多了,有点上头?”太后白了皇帝一眼,这小子搞什么名堂?想了想,她忽的明白过来了,“傅家的人,进宫了?”
宋玄青点头,“母后,您可一定要稳住!”
“皇帝见过了吗?”太后继续往前走。
宋玄青跟在太后身边,抿唇摇头,“不曾。”
“那么,该镇定心神的是皇帝,而不是哀家。”太后叹口气,“这朝堂终究是皇帝的,哀家最多是瞧见了死而复生的故人,仅此而已。”
宋玄青面色凝重的点头,“儿子明白!”
“哀家只希望,多年前的事儿不要重演。”太后意味深长的说。
宋玄青敛眸,但愿如此。
“去御花园。”
上了鸾轿,太后的面色彻底冷了下来,她委实迫不及待的想见一见,这位傅家的五少夫人,到底有多像当年的靳月!
靳月现在,就在御花园。
方才宋宴的见死不救,让靳月很不高兴,这会连个敷衍的笑容都懒得给,一个人坐在御花园的假山后面,与霜枝明月二人,尽量靠墙躲着。
宋宴黑着脸站在不远处,冷冷的瞧着嘴角叼着一根草,吊儿郎当的某人,“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让她少管闲事是为她好,谁知她还不领情,还觉得他冷血无情。
呵……
真是好心当做驴肝肺!
“小王爷?”程南有些担心,“海公公吓成这样,皇上必定起疑,现如今……现如今靳捕头穿成这样,万一皇上和太后也以为她是靳统领,该如何是好?”
之前程南被宋云奎叫走了,所以海晟出事的时候,他并不在场。如今听得满宫都在说海公公落水之事,程南便知道事情不简单。
果不其然!
宋宴也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场景,每每瞧着,都觉得这是自己的靳月,是当年的那个蠢女人回来。怪只怪,顾若离那个蠢货!
“盯紧点,到时候宴席上让她靠边点,不要引人注意。”宋宴能做的只是如此。
之前,他觉得她的衣着打扮,与此前的靳月大相径庭,饶是长得一模一样又如何,形似而神不似,若是寻了机会降罪傅家,就能名正言顺的收了她。
可现在,似乎有些困难了。
若皇帝和太后认定这便是当年的靳月,只怕……
事实上,顾若离正领着顾白衣,满御花园的找人,可始终没找到靳月的踪迹,连小王爷也没瞧见,心下怀疑,这两人是不是躲起来暗通款曲?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太可能,若是以前的靳月,宋宴想怎样就怎样,饶是让她乖乖去床榻上等着,她也会照做。但是现在的靳月,若是宋宴敢这样,恐怕会让燕王府断子绝孙吧!
“你这心不在焉的,到底是怎么回事?”顾白衣笑问,将一朵朵小白菊整理整理妥当,搁在了盘子边上,“若离,你跟姐姐说实话,是不是惦记着小王爷了?”
“姐姐,你又取笑我!”顾若离笑得面颊绯红,她原就生得美,如今脸上浮起一片云霞,愈发的明艳动人,楚楚至极。
顾白衣嗅着掌心里的菊花清香,“我知道,小王爷把五少夫人带走了,你心里不放心。”
“姐姐?”顾若离心下一惊。
回头想想也是,这宫里的事儿哪里能瞒过顾白衣。
“这是皇宫,不是市井街头,小王爷想肆意妄为,也得先问过这宫里的规矩。”顾白衣挑了几朵小白菊放进茶壶里,这才淡淡然的抬了眼皮子瞧她,“皇宫不是燕王府,不是他宋宴说了算。”
有那么一瞬,顾若离觉得眼前的顾白衣,似乎没那么蠢。
“姐姐,小王爷会不会出什么事?”顾若离声音细弱,若是仔细听着,还能察觉一丝哽咽的意味。
顾白衣沏了一杯菊花茶,慢条斯理的放在她面前,“与其担心小王爷沾花惹草,不如好好的跟燕王妃相处,有些时候直的不行,走点弯路也是好的。”
“姐姐,您也知道的,王妃她……”顾若离满脸为难。
顾白衣轻叹,却也不再开口,燕王府的事情她不想掺合,她只是顾若离的姐姐,后宫不得干预朝政的道理,顾白衣时刻谨记。
“姐姐,你能不能帮我与皇上说说情,让他擢升一人,我……”顾若离抿唇。
“朝堂之事,纵然我是你亲姐姐,我也无能为力。太后不许后宫干政,皇上也不会喜欢这样,我不能因为你而惹怒自己的夫君。”顾白衣环顾四周,“以后不要再提,这次我当没听见。”
顾若离当即行礼,“若离知错,姐姐恕罪!”
“你去陪陪燕王妃吧!”顾白衣道,“我这里还得盯着点,若是出了岔子,太后娘娘会不高兴。”
“是!”顾若离白了一张脸,快速离开。
二月瞧着渐行渐远的背影,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吓死奴婢了,差点以为主子您会答应。”
“你家主子虽然惯着她,可也没到是非不分的地步。”顾白衣将一朵小菊花塞进她掌心里,“前朝之事,就算给我十个胆,我也绝不会沾染分毫。爹耳提面命,皇上日日叮嘱,我若是连这点话都听不进去,怕是早晚要死在这上头。”
“呸呸呸!”二月轻啐,“您别胡说。”
顾白衣轻叹,“她心思多,怕是从未开心过,咱们所见的笑容,约莫是她最痛恨之处。”
“您什么都明白,为何还得纵着她?”二月不解。
顾白衣敛眸,不语。
“主子,要不要去找找……五少夫人?”二月压着嗓子低低的问。
“你见过,像吗?”顾白衣轻声问。
二月轻嗅掌心里的菊花,皱着眉头颔首,“奴婢瞧着像!不过,当时都是远远瞧着,不大真切,若说是否一模一样,还真的不敢肯定。但是海公公莫名其妙的掉进了水里,怕是……”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顾白衣无奈的摇摇头,“若是不招惹,由着淡去,兴许什么事都没了,偏偏一个两个都不死心。不过是个女子,为何这般揪着不放?不过是吃了燕王府十年的饭,可这命都不知道还了多少次,怎么就……”
“嘘!”二月慌忙打了个手势,“燕王妃在那头,主子您仔细些!”
顾白衣点头,“若是我爹在,怕也不会给他们好脸色。”
“侯爷那性子,定然是要吹胡子瞪眼!”二月装得有模有样。
顾白衣被逗笑了,险些被菊花茶烫了舌头,红着眼笑骂一句,“你这死丫头……讨打!”
一声太后娘娘驾到,皇上驾到,所有的命妇都站在原地,跪地行礼,高呼太后千岁,皇帝万岁。
“臣妾叩请圣安,太后娘娘金安。”与顾白衣一道行礼的,还有颖妃。
皇帝的后宫,少不得佳丽,但被封为妃的,唯有顾白衣和这位颖妃,说起颖妃,不得不提起颖妃的父亲。颖妃的父亲昔年出使邻国,后因为出了些许变故,持节不改,死在了异国他乡。
先帝赞其忠义,追封为世袭忠义侯,侯爵由长子继承,也就是颖妃的兄长。
颖妃的性子随了她死去的父亲,刚正秉直,为人处世皆是光明正大。这也是为什么,她被封为颖妃,与顾白衣平起平坐,而皇帝宠爱顾白衣,她却始终不曾动过任何小心思的缘故。
生在枝头傲霜雪,绝不堕落碾成泥。
后宫众人,知颖妃的脾性,不敢轻易招惹,毕竟谁不知道忠义侯的名头,谁不晓得她杜家有先帝亲笔书写的免死令。就算哪天她真想打死一两个后妃,怕也没人敢多说半句。“都起来吧!”太后仪态万千,目光扫过眼前众人,却未有收获。按捺住心中不快,太后瞧了一眼顾白衣,“都准备妥当了吗?”
顾白衣颔首,“太后娘娘放心,席面准备好了,只待诸位赏玩结束之后,入席饮宴。”
“很好!”太后敛眸,意味深长的看了宋玄青一眼。
宋玄青松了手,瞧着太后领着众人缓步走进花丛里。
“你不是请了傅家的人吗?”宋玄青环顾四周,“人呢?”
顾白衣摇摇头,“臣妾也没瞧见人,连小王爷也不见踪迹。”
宋玄青插着腰,“别吓着太后才好。”
“怎么,皇上见过了?”顾白衣忙问。
“海晟见过了,吓得掉进了湖里,别惊着母后才是。”宋玄青缓步往前走,“你带着人四处找找,朕先去陪母后,免得惹出乱子。”
顾白衣颔首,“臣妾这就去。”
可靳月就在假山后站着,哪里晓得外头的动静,待霜枝扯了扯她的衣袖,三人趴在假山后往外探头,才晓得皇帝和太后都来了。
远远的瞧着,一行人穿梭在菊花丛里,衣着华丽,阵仗极为壮观。
“我现在出去是不是太晚了?”靳月问。
明珠想了想,犹豫着点头。
霜枝有些担心,“少夫人,会不会治咱们一个大不敬之罪?”
“没瞧见也有罪?”靳月眨着眼问。
明珠和霜枝面面相觑,不知者不罪??
可咱没经验。
哪知道怎么有罪,怎么没罪?
靳月猫着腰,悄悄的溜出假山群,三个人就这样蹲在菊花丛里。
好在今年的菊花长势喜人,花开硕大,加上底下的花盆高大,人只要蹲着不动,倒也不容易被发现。三人一人蹲在一盆菊花后面,瞧着太后那帮人在远处的埂上走。
“还没咱们逛大街来得有意思。”靳月撇撇嘴吐槽,“这花花草草虽好,可一帮女人凑一块,叽叽喳喳的委实烦人!”
“少夫人是嫌奴婢和明珠话多吗?”霜枝问。
靳月忙摇头,“你们与他们不同。”
“这菊花也不太一样。”明珠道。
靳月一愣,这才意识到,她们三个人蹲的位置好像不太对。
为什么说不对呢?这菊花泛着金边,品种有些特别,叶子边缘亦是金闪闪的,就根撒了金粉似的,与周边的所有菊花都不一样。
“好像……真的不太一样!”靳月心下一惊,“快走快走,要坏事!”
坏了坏了……
果不其然,三人正猫着腰打算跑路,眼前忽然出现绣着精致花纹的裙摆。
靳月喉间发涩,心下微颤的仰头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