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八章 最后一场雪(1 / 2)不听晚风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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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暮苍山远,天寒白屋贫。

一转眼又过了两年。

在我三百一十四岁那年,下了一场铺天盖地的大雪,早晨还没有从被窝里爬起来就能看到外面白茫茫的光线从纸糊的窗户里透过来。大朵大朵的雪不断地飞舞着,仿佛是塞在衣裳里的那些洁白的棉絮,不知道被谁撕碎抛向空中,再沿着风走过的路线落下来。

气温飞快地降了下去,屋檐下长满了冰棱,院落里满是积雪。

我穿着采姨做的厚棉袄坐在走廊里。

前几个月银杏落叶的时候,每一天都能看见堆积在一起的枯叶。仰起头能看见那些黄色的叶子挂在枝头摇摇欲坠,风一吹就会像花瓣一样洋洋洒洒落满整个院子,可现在却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孤独地立在地上。

采姨早就备好了过冬的炭火,用铁盆装着放在屋子里,燃烧时偶尔发出一两声火星爆裂的响声。几块秋天被晒得干巴巴的红薯干搭在烧红的木炭上,渐渐散发出烧焦的香味。

采姨把手垂在炭盆上方烤火,小白眯起眼睛蜷缩在她脚边,几根胡须突兀地从毛发里支出来。它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又继续睡了。

以前的我从来都没有真正看见过雪,每年天气最冷的时候整条白露河就会被冻住,而我和我的弟弟游鲤就浮在冰层的下方,想透过冰层去看外面的世界,却只能看到一片模糊的白色。

偶尔碰到雪花刚开始落的时候,把头浮出来,也只能看见它们一朵一朵融化在水里。

母亲说雪花的形状其实有六片花瓣,比那些五颜六色的鲜花要美得多。可是当我站在雪地里抬头看过去的时候,却只看到无数的薄如纸片的白点不断坠落,仿佛是路边那些雏菊的花瓣纷纷凋零。

怀远站在院子中央,他周围的积雪被清理出一大块空地,黑色的泥土暴露出来,与这个白色的世界格格不入。

“你在做什么?”我走过去摸了一下被他堆积成圆形的雪球,身后留下一串长长的脚印。

我看见纷纷扬扬的雪花一朵一朵洒满他的头发他的肩膀,落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我伸手去接,可是雪花一碰到我的手心,很快就融化了。

“我在堆雪人啊。”怀远抬眼看了看我,递给我几块石子,“你先拿着,等一下用来做雪人的眼睛和嘴巴。”看见我疑惑的表情,他突然又笑了,“雪人你都不知道啊,等我做好给你看。”

我的确不知道什么是雪人。

甚至在我以前的生活里,也不知道什么是雪。那条长满水草和淤泥的河里,只有不断交织的日日夜夜,而没有冷暖变换的春夏秋冬。能让我察觉到秋去冬来的东西是河岸两边的草地和被冻得僵硬的河水。

怀远堆的雪人是两个鼓鼓囊囊的圆球,一个巨大如同水缸,另一个小巧如同碗口。

他对我咧嘴一笑,“完成啦!像不像你?”

“像我吗?”我指指雪人肥胖的肚子,又指指自己的腰身,白了他一眼。

“不像吗?”怀远托着下巴想了想,“好像是不太像。”

“我再改改。”

他蹲下去和雪球,我看着他穿得和球一样臃肿的身子捂着嘴笑了,等他站起来,又故作正经地咳嗽一声,“如果你改了之后还是不像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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