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找了好多的大夫来给我看病,我在昏昏沉沉的梦中听见大夫一声声的叹息,还有父亲撕心裂肺的哭声。
我感觉到父亲握着我的手说,“我已经失去了你娘我不能再失去你了,我今年已经六十三岁了还有几年可以活,老天爷,如果你非要一个人死的话就把我的命拿走吧。”
“清荷,只要你好起来无论你想做什么爹都依你。”
每天每天,我听到的就是这样的声音,还有一滴滴落在手背上的温热的液体。
嗒,嗒。
像一个水钟在身体里不停地运转。
那些苍茫中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的声音,有时候你分不清那是真实还是虚幻。
我本来以为我会死掉可是我却活了下来。
我痊愈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和云岸成亲。父亲为我们举行了盛大的婚礼,但是父亲依旧不允许我出府,他要求云岸入赘。
我坐在镜子前,我的姑姑笑着替我梳头,虽然我只见过她几次,可是我知道她是个幸福的女人。
一梳梳到头,二梳梳到尾,三梳梳到白发与齐眉。
那天我靠在云岸的胸前,我问他会不会觉得委屈。
他把下巴抵在我的头上说,“江湖上的人没有那么多讲究,只要能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在哪里都一样。”说完他扶着我的肩让我面对着他,然后俯身亲吻我的唇。
我是那么深爱眼前这个人。
我也是那么渴望自由,我希望能有一天可以在没有边际的世界生活,而不是活在这一方小小的天空下。
我也相信他也是一样深爱着我。
我告诉云岸,我喜欢鸢尾花,因为它们象征着自由和光明。他就带着我骑马一路疾驰,他说会带我去一个属于鸢尾花的世界。那是我第一次骑马,风声呼啸而过擦在脸上有点疼还有点睁不开眼,可是靠在他的怀里我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怕。
我们在一个名字叫做辛照的国家停了下来,然后盖了一座小小的屋子。
一开始我很不习惯在这样简陋的地方居住,而且因为水土不服我还生了病,整晚整晚地睡不着觉,云岸总是抱着我坐在树上看月光如同薄纱一般笼罩下来,洒满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小窝。
我一度认为这就是我梦寐以求的生活。
我曾经写过很多信给父亲,我告诉他我住在一个山明水秀的地方,我在这里见到了很多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这里的人穿着打扮也和我们不一样,不过他们都很和善,在我需要的时候总是有很多热心人过来帮助我……
可是我从来没有收到过一封回信。
水满则溢,月盈则亏。
最极致的快乐过后一定是最深的疲倦。
我开始觉得人生一定要有所作为,而不是在这样一间小破屋里草草一生。
我问云岸:你觉得我弹琴好听吗?
不出意料地他回答我说,“好听。”
我说,“那我要让全天下都听到我的琴声。”于是我在最华丽的那座城做了宫廷乐师,而他也去追求自己的梦想。只是誉满天下并没有我想得那么简单,这里有太多技艺超群的琴师,我只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
我变得更加郁郁寡欢。
终于有一天,我在御前失手弄断琴弦触怒了国王,他下令将我立即处死。
在我的血染红泥土的时候,我终于明白了母亲的话:真正好的音律是出自你的内心而不是依葫芦画瓢。
可是我再也没有机会抚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