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南嫘放下茶盏:“阮问心,便是郭岐山与那红楼女子的女儿。她原名叫郭菡,郭家灭门时,她已经七岁,知晓些人事了,当年的事她应是记得清清楚楚,如今她费尽心思入宫,又处处与我作对,你说,她是想做什么?”
“报仇?”芸香疑惑道:“可即使要报仇也不该咱相国府受着啊,这满门抄斩的命令可是先皇下的,与咱们相国府何干?”
南嫘摇摇头:“还有一事,你可能不知。当初发现郭振业有谋反企图,并搜集证据呈到御前的,正是父亲。”
芸香听到此处,满腹忧心:“既然阮问心如此怀恨在心,她如今又正得圣宠,圣上对娘子却如此冷淡,咱们的处境岂不危险?”
“自然是危险的,若不能重获圣心,咱们怕是要折在这深宫里了…”南嫘叹息,何况,圣上还一心要铲除她家族的势力,要得到圣上的心,于她不啻登天了,可不得到圣上的真心,她如何破了这个必死之局?
芸香听闻此言,也默然无语,圣上对她家娘子的态度,这些天来,她若还不能看分明,就是傻了。一个人的态度,怎能前一刻还柔情蜜意,下一刻就厌弃至此呢?
南嫘摆摆手,道:“芸香,先去把那些东西处理了吧。”
芸香依言抱起那檀木盒子,刚一转身,却不小心趔趄了一下,手中盒子倾斜出去,芸香连忙拢住盒子,可已经来不及了,只听清脆的一声响,盒子里有样东西掉了出来。
“什么东西掉了?”南嫘侧耳去听。
芸香连忙捡起掉落的东西,道:“哎呀,是奴太不小心了,盒子里掉出一块玉,还好没摔坏,是块好玉呢。”
“玉?”南嫘疑惑,她前世看不见东西,当初被搜出盒子时,圣上只是把盒子摔在她面前质问她。而她那时只摸到盒子里掉落了几封信,根本不知道还有什么别的东西在里面。
“这玉……”芸香似乎是看清了玉的样子,语气忽然疑惑起来:“这不是……”
“是什么玉?”南嫘问道,她忽然有一瞬间的心凉。
“是二皇子给娘子的那一半鸳鸯芙蓉佩!”芸香惊道:“信是假的,怎么玉佩是真的呢?阮问心如此神通广大?连这个也能找来?”
“芸香,你没看错?”南嫘压不住胸口漫上来的悲凉之感,声音微颤道:“难道不是仿制的么?”
“当然不是仿制。娘子忘啦?奴可是最善辨玉的。这玉佩是由昆仑玉雕刻而成,昆仑玉这么名贵罕见的玉料,奴怎会看错,况且,这两块鸳鸯芙蓉佩,原是由一块玉料雕琢而成,雕好后一分为二,两块玉佩相合,严丝合缝。在哪一处断,哪一处合都是有讲究的,奴记得可牢了。还有这玉上的两处鸳鸯眼,取的正是玉料上天然形成的两点翠绿,天下间哪还有一模一样的玉料呢…”芸香说着,却见她家娘子面色渐渐苍白,于是,赶紧住了口,她扶住她家娘子摇摇欲坠的身子,急道:“娘子,是奴说错什么了么?”
南嫘未答,半晌,才扯了扯嘴角,道:“没有……芸香向来很会辨玉的,我知道……”
南嫘知道,芸香不会骗她。回想起临死前听到的侍女们的那段对话,南嫘有一瞬间的恍惚,骗她的是那个负心之人啊……
这一半鸳鸯芙蓉佩,是她与祁修远的定情信物,入宫前夕她便还给了祁修远。他堂堂二皇子的府邸岂是一般居所,即使阮问心再神通广大,恐怕也很难把这么重要的信物偷出来。如果不是偷的,便是有人把玉给了阮问心。
她前世时就觉得奇怪,为何仅凭几封信,圣上和太后便一齐认定了自己的私通之罪呢?大约是因为字迹虽然有可能是模仿的,但玉却不然,找出一对如此名贵且独特的昆仑玉佩来太难了。
仔细想想,她当时是被所谓的“爱”蒙蔽了心智,才没发现祁修远的野心和算计。昆仑玉极其特殊,是边疆进献给朝中的贡品,拢共只有四块,圣上分别赐给了祁修远,陈老将军,大皇子祁文翰,还有跟大皇子走得极近的将军曹晟。当时,查她私通一案,为何最终查到的,竟然不是祁修远,而是曹晟将军?为何她被押解起来的那天夜里,就传来消息,说曹晟将军抗拒追捕,逃跑途中坠崖身亡?为何大皇子因此事收到牵连闭府禁足一月?太巧合了。她当时还傻傻地庆幸死无对证,庆幸她的二郎没被查出来。何其可笑!她的真心到底给了一个怎样精于城府之人!
南嫘愣了一会儿,还是静静落下泪来,她爱着、放在心里怀念的那个男人,早就背弃了她。只有她还沉浸在二人早年往事中不得脱身。祁修远只是把她当做扳倒政敌的工具罢了。她从重生回来,便一直刻意不去想这件事情,但终究还是不得不面对。
“娘子,您怎么哭了。”芸香见南嫘只是落泪,似乎极为伤心,有些慌乱,赶紧拿了帕子给南嫘拭泪,轻声道:“娘子,很快就要治眼睛了,可别再哭坏了……”
“当年,这玉佩…”南嫘忽然开口,声音有些凄然:“我还给了祁修远的。”
“还给了二皇子?”芸香这才明白她家娘子的意思,她惊诧道:“他…他竟然…作出陷害您的事情来…怎么会呢?即使二皇子与您往日情份尽了,他何至于要害您?”
是啊,南嫘也想不通,即使已经不爱她,祁修远何至于要如此无情?一定要诬陷她至无一丝反抗余地,硬生生把她踩进泥里?
“或许气恨我离他而去吧,却不知道他的心竟然这样狠…”南嫘道:“不过,他这么做却不单是为了害我而已,你瞧瞧那信的署名是给谁的。”
“署名?”芸香又去翻看那些信,却愣了半晌:“曹晟?怎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