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存孝则在攻取晋、绛二州后,又进攻慈、隰两州,大掠而还。
河东与朝廷的交锋。最终以张濬的完败告终。
朝廷下诏罢去张濬、孔纬两人宰相之职,贬张濬为鄂岳观察使,孔纬为荆南节度使。
不久后,再贬张濬为连州刺史,孔纬为均州刺史,恢复李克用的官爵、宗室属籍。
“臣父子三代,受恩四朝,破徐方,救荆楚,收凤阙,碎枭巢,致陛下今日冠通天之冠,佩白玉之玺。臣之属籍,懿皇所赐;臣之师律,先帝所命。臣无逆节,濬讨何名?”李存勖轻轻念道,“当年小人张濬,谗言媚上,蛊惑圣人攻打太原,我父亲便是上了这么一道诏书。他这么多年,呕心沥血,竭忠尽义,若无我河东鸦军,李晔岂能安安稳稳坐在他的皇位?可惜他李家,恪守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准则,赏赐给我父亲的,只有猜忌,怀疑和中伤。”
“所以小玉,唐王朝失心于天下,也失信于天下。宠奸佞,任小人,屈强藩,远忠臣,到如今这个地步,其实是咎由自取。不要对这个王朝有所期望,也不要付诸真心。”李存勖轻叹一声,“我实在是不愿意让你身蹈险境。”
唐王朝沉浸在旧日的繁华泡影里,不肯纡尊降贵重用沙陀族的李克用,他的一举一动,皆被视为洪水猛兽。
李克用难以忘怀赐姓封爵的荣耀,力图维护唐王朝的统治,却屡屡受挫。
人有一双眼睛,却时常被假象所迷惑。
嵇攻玉耐下心来攻读那些艰涩的字句,李存勖在她身旁,似乎他有无尽的公文书信要览阅。然而,嵇攻玉还是笃定他这人一定长着第三只眼,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她不敢怠慢,囫囵吞枣地翻了大半本书,不觉天色向晚,月上中天。
她正倦倦地打了一个哈欠,却猛地感到脚底一空,李存勖不知何时走到她身旁,将她拦腰抱起,他倾下身亲了亲她的鼻尖,然后又移到她的唇上,先是浅尝辄止,而后缠绵辗转,嵇攻玉有些不知所措,双手攀上他的脖颈。
李存勖微后退,眸色幽深,慢条斯理地说:“我让你读书,你今日居然就一直看书,连一个目光也不曾多分给我?”
嵇攻玉道:“我眼里看的虽然是书,心里想的却是世子。”
李存勖不信:“你在想我什么?是不是在心底腹诽我?”
嵇攻玉眼神却多了一丝严肃:“我在想世子想不想终结这乱世,冠通天之冠,佩白玉之玺。”
李存勖眼底的柔情烟消云散,流露出一丝狠厉之色,旋即恢复了淡漠的表情。
他放下嵇攻玉,与她并肩而坐,双手抚膝,冷冷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觊觎皇位,我会成了我父亲的不孝之子,后代史书中的乱臣贼子。”
嵇攻玉轻蔑一笑道:“倘若儿女的成就远超父亲,就会被视为不孝子。倘若能让天下百姓再不收纷扰之苦,就会被列为乱臣贼子。那这些骂名何尝不是一种美誉?”
“小玉,你要是个男子,我会现在就杀了你。”蓦地,他紧紧攥住嵇攻玉的手,沉吟片刻后他既轻松也舒快地说:“不错,我就是想当皇帝。”
他脸上掠过欣悦之色,更显风姿卓然,气度不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