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他也没打算完全得罪这位年少得志的王爷,他家小女对苏寻颇为惦记,他也乐得将女儿嫁过去做个侧妃。此事若能成,锦州城闹匪这点子小事,想必王爷也不会放在眼里。
想到这里,定了定心神,给女儿使了一个眼色。
郑燕然了然得点了点头。
郑之焕起身上前,陪笑道,“王爷,卑职这女儿燕然,您今日早些时候也见过。幼时跟着国手陆之为学过一段时间琴,听闻王爷也是此中翘楚,便想向王爷请教一二。还望王爷不要见怪。”
郑燕然迤迤然起身,轻移莲步,脸上恰到好处得飞上两朵红云,娇羞说道:“是燕儿鲁莽了,只是同为好乐之人,心中自有伯牙子期之期。想必王爷定能谅解。”
苏寻彷若此刻才睡醒了般,面上带了三分兴味,“来锦州之前,王妃便同本王提到,你养了个懂事的女儿。陆国手本王无缘得见,今日能听大师高徒弹奏一曲,也算是了却平生憾事。”
随念心中不齿,这冷冷冰冰的男人,也不是不会说好听话嘛。站在跟前的小姑娘,听了这几句,嘴巴都快咧到耳朵根了!
郑燕然纤纤玉手轻抬,十指蔻丹,搭在一看就价值不菲的古琴上。
两手拨弄琴弦,双目微微含情。一曲调子,低吟轻柔,慵懒十足。饶是随念这等不通音律的,也听出了其中哀怨爱慕之意。这位郑小姐,在琴艺上倒确有过人之处。
待琴住声止,郑燕然抬起她如娇似怯的目光,在苏寻面上停留了一会儿,又羞怯得低下头去。一番欲拒还迎,演绎得情真意切。
“燕然姑娘琴艺确实高超,难怪能得陆国手青眼。”
看来苏寻对她的弹奏颇为欣赏。回想起自己弹完琴之后得到的评价,随念有些愤慨。
“嗯,这曲《春闺怨》弹得如泣如诉,就像真有这么个可等可怨的人一般。”徐元道作为王爷挚友,自然也是座上宾。没人问他意见,他却主动献上赞美。
待字闺中的大家闺秀,却当着这么多人面弹这么一首闺怨曲,无论弹得如何,也是件有伤大雅之事。但郑之焕想着今日大多皆为自家人,便没有阻止。却没想到有人会这么不给面子。
郑燕然面上红云骤退,郑之焕脸上也不自在,只能出来打圆场,“《玉楼春晓》也是名家之曲,小女在各位面前献丑了。”
“献丑倒不至于,比我弹得好多了。不过,”随念看着郑燕然,转了个调,“燕然姑娘倒是比我见过的南部女子都要大胆些。想来,技艺高绝,方才大胆。”
感受到随念目光中透露出的警告,郑燕然有些冒冷汗。她的目光也没有多么凶猛,但就是让人觉得,被盯上了,就躲不掉。
这位新晋王妃的事迹她也有所耳闻,但毕竟养在深闺,耳闻不如一见。浸淫过沙场生死的目光,她确实有些禁受不住。
“嗯,倒是让人耳目一新。”想来今日宁安王对此女的表现很是满意,言语间均是溢美之词。郑之焕有些得意,也就不再将王妃的态度放在心上。
而随念几乎是立刻黑了脸,也不再说什么。但周身散发出的不满情绪,却让郑燕然觉得自己胜了:战场上再凶狠威武又怎么样?男人自来不喜欢那样的,女人的战场从来不在沙场上。
一场晚宴,几人欢喜,几人忧愁。
宁安王妃黑着脸提前离场,郑燕然与宁安王又谈了好一阵子乐理,相谈甚欢。
苏寻回到朗院时,随念正借着月光在院子里练剑。
弓没法练了,剑术还是要瞅着空挡练练的。
她已换了一身利落的贴身衣裳,一把长剑在方寸之间快速舞动,身姿利落,剑光如虹。看得出来招式很凌厉,没有寻常女子剑法的灵动,多了一丝狠劲。
随念练完最后一式,方才收了剑,向在一旁观望的苏寻问道,“方才我的戏如何?”
虽然不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子,但一眼就知道,他不喜欢郑燕然那样的。宴席上一番言语,均是为了让陈家对苏寻降低防备。
随念意会到了之后,自然就附和着演了一番争风吃醋的戏码。
苏寻走过去,拿过她手中的剑,手指轻轻点了点剑身,浸着初春的寒霜,剑身气寒意森森。
“嗯,如果再配合一出宁安王妃负气剑指陈家小姐,宁安王出手英雄救美的戏码,就很完美了。”
随念立马领命,“明白,不日就安排。”
看着她爽快应下的样子,觉得此女聪明伶俐到有些可爱。忍不住将她方才舞剑时散落下的碎发,向耳后抚了抚。
随念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认真问道,“你这样,会不会被陈家的眼线瞧了去?”那方才的一出戏可都白费了。
苏寻顿了顿,手从随念的发间垂落,垂眸说道,“若是他们连这个院门都守不住,那也该回去种田了。”
屋顶上的常缺,打了个冷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