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元道也是老远就看到了随念,欢欢喜喜得跑过来打招呼:“王妃,好久不见。”
随念也笑着回道:“是呀,自从徐大夫许了教我几招,便不见了人影。”
“惭愧,惭愧。有事耽搁了。”好不容易有个能让苏寻不乐意的事,他当然是乐意之至。可这一入秋,便去山里四处寻药了,着实不得空。
见到他,倒是让随念记起来,她此行的目的本来是看看苏寻的病情,却被他一言引到别处去了。恰好遇上了大夫,正好问问:“我刚从竹苑出来,王爷瞧着脸色很不好,不知病情究竟如何?”
徐元道倒是面露喜色:“我就为此事耽搁了!”想来是说来话长,干脆拉着随念就近找了个亭子坐了下来。
“上回不是上山为他采药去了吗,这才没有赶上你俩大婚。但是上回也并没有采到要紧的那味药。原想今年可能也只能同往年一般,吃着药过去。谁料到,前两日,我谷中来了一位伤者,那人来历有些奇怪,伤处胡乱抹了些草药,但伤口却没有恶化。我清理伤口的时候,留意了一下,竟发现了一直在找的那味药。从那人口中得知了草药的来历后,才知道我一直找错了山头。赶紧连夜让僮子一道上了山,采到了这味要紧的药材。”徐元道颇为得意得,这次苏毒舌可再也不能说他是个囫囵医家了。
“那意思是,王爷这病,不日就可以痊愈了?”随念从他这一大串中总结出了这一点。
徐大夫却面色一郁,“只是可以安稳过完今年了。”
“他这得的是什么病?”连医圣世家折腾了这么久,都只能如此。
“娘胎里带出来的,早些时候又没有遇着我,过了最佳诊治的时日。如今,只能略微轻减些痛苦。”
随念心中一滞,原来他称病不出竟是真的病,病得还如此严重。
许是看着随念面色不佳,徐大夫宽心道:“这病只是绵长,却不凶险,也不会危及后代,王妃且放宽心。”
随念想,自己这满面忧容,着实不给面前的医圣面子,“有徐大夫为他尽心诊治,我自是不担心。”
“与王妃说了这许多,耽搁了不少时辰,王爷怕是又要骂人了。徐某先去给王爷诊治。”
“有劳。”随念也起身作别。
徐元道本已出了凉亭,却又回身道:“王妃,以我的身份本不应该说这些。苏兄与我识于微时,这个病虽不至于要命,但却抹去了他很多简单的乐趣。他可能不是你心目中的如意郎君,但他也绝不是不可托付之人。”
随念闻言却笑了:“我才去见过他,同他说的也正是这个意思。劳烦徐大夫也帮我做个说客,就说,我也是个值得托付之人。”
徐元道看着眼前的女子,身上没有半点寻常女子的忸怩,说起这等话来也是一派磊落飒沓。心中着实赞叹:“这话我一定带到。”
说不定是门好姻缘呢?
待人走远,随念对夏月吩咐道:“吩咐我们在青州城所有的探子,暗暗查查王爷在大婚之夜见了哪些人。”
“是。”
“还有,苏寻生父母,也去查查。”娘胎里带的病,自然是跟上一辈的恩怨脱不了干系了。
夏月领命而去。随家几朝为官,势力虽主要在北部,但在南部也并非毫无根基。随家为了此次远嫁,也替随念布置了一番。
却说徐元道一进了竹苑暖阁,便被窝在被子里的人讥道:“我以为徐半仙走到半道,已然成了个整仙,驾鹤西归了。”
“你才驾鹤西归,你全家都驾鹤西归!”徐元道就知道这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我家没几个人了,不着急。”说罢,露出窝在软被里的脸,那双眼睛里,沁着丝丝寒凉。
徐元道瞧见了,转了话头:“听说,你家王妃向你出手了?”
“你不是已经从她口中听说了?”苏寻凉凉道。
常言半个时辰前便回说徐大夫已入了府,但迟迟不见人影,去寻时,发现二人在亭子里聊得甚是投机,远远听了几句墙角。
“我闻着某人的话里,倒是有些酸味。”徐元道吩咐僮子把行医诊袋拿出来,抽出一根极细长的针,用火拷了烤了烤,又蘸了蘸酒,往榻边走去。
却见苏寻的眸子温和了些,“她说得对,她是个不错的合作对象。”
徐元道将他的手从被子里拿出来,即使盖了床被子,这人的手也是冰凉的。使针在食指上一戳,“怎么?舍不得?”语气戏谑,手却不停,在戳破的地方用力一挤。
一旁侍立的僮子赶紧用装了清水的碗接上。
苏寻收回手,放回被子里,“有点。那双眸子太亮,晃得人很不舒服。”
徐元道心下明了,随念的眸子太亮太透彻,好像什么都明白,却也什么都不明白。
“有舍才有得,舍一双明眸,谋我心中所求,还是很划算。”苏寻撑着坐起来,看徐半仙正在仔细盯着碗中的血,血液在清水中扩散开来。
”如何?”
“可以施药,只是施药后你会昏睡几日。”
“那你再多给我几日,我还有几件要紧的事要办。”
“可以。在你把这副身体折腾进棺材前都行。”作为医者,极讨厌这种不配合的病人。
“放心,心有挂碍,不会轻易离开。”